东华微微摇头,也是个爱操心的,这点倒跟重霖很像。
自被发现了双目的异样,凤九还好些,其余众人总将他当精致的水晶盏,就连滚滚和攸攸也将他们的父君视为孱弱无助的病患,动辄不离左右,就恐有什么闪失。
他们浑然忘却了,即便眼盲,东华也曾不露痕迹地如常生活了几百年,亦仍是六界的尊神。
凤九要他吃药,要他等折颜出关,无非是想治好他的伤。然而,与表面的斑驳嶙峋相比,内心的沟壑沧桑才更为致命。
窗棂外隐约飘来浅香,是渐放的佛铃。
那日凤九与他说,自他归来,太晨宫中的佛铃花便似醒转了一般,花事愈繁,生机日浓,让她心生欢喜。
话虽如此,他仍时常感到落于脸上的视线,疼惜中饱含着忧心忡忡。一向好睡的小白变得浅眠起来,但凡他略有动静,身边之人便立时惊醒,屏息等着他的下文。有时还有一只温软的手伸来,试探着抚上他的脸颊与额角。为安抚娇妻,他不敢轻易露出蛛丝马迹。
近年来,他确然鲜少踏出太晨宫,不光是顾及众人的担忧,也是一时半会并未想好以何姿态回到八荒六合。可这般隔绝于世的疏离,并不能使他开怀。与其被奉于高阁,他宁愿周遭人等待己如常。
时至今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前者无比清晰,后者迫在眉睫。他无法退守一隅视若无睹,唯有与以往数次一般,边努力隐忍边突破重围。
今日一双儿女去了朝会,凤九又不在,连一向近在咫尺的细碎声响都无,殿中徒增寂静。
几声叽喳从院中不知哪段树梢传来,才起了头就被掐断,仓促得好似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