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每次都说好好打算,就是唯独不为自己好好打算!这次说什么我都要跟去,不管什么情况我都要与你在一处!”凤九挽了东华的臂膀坚持,“我是你的帝后呀,帝君,不要推开我!”
东华看着她目中流露的坚定,点了点头:“好。”
探察妙义慧明境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办法左不过两种:一是将浊息引出,但引出的浊息不得回返,为免散逸出去危害六界,需造境之人及时施法净化,否则极易生变;二是进入境中,但只有造境人方能自由进出,其他人是不得门道的,只进去之后是个什么情状却又难料。然比较两厢,于造境之人来说,总还是后者消耗更小些,至少净化不了浊息还能抽身而退。
东华便宜行事的机变不会少,众人不放心的只是进入境中万一遇到什么事他修为尚未恢复,恐有损伤。念及此,少不得把那计划略微地改一改,先渡了几分修为给东华。
择一日,众人聚在太晨宫,静候东华探察妙义慧明境的消息。
凤九那日见东华确比之前精神许多,又兼自己再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随他同往,不得不放了行。她抓着东华的手掌想了千言万语到底也没有说出口,倒是东华临出门前挠挠她的下巴说:“在家乖乖等我!”让凤九想起了梵音谷中的时光,不由地顺势蹭了蹭他的手。
妙义慧明境既是东华造来储那三毒浊息的小世界,除了空间密闭之外,内里并无雕琢,也无需山川草木等生灵点缀,即便有,此时也早已看不出面目。因着此前补缀调伏、击退化相、净化浊息俱是在妙义慧明境之外,这倒成了自造境以来他自己第一次踏足这里。
从迈入的第一步,气氛便为之一变。太晨宫中的宁和典雅瞬间被隔在了千里之外,凝缩为视野尽头的一个光点,又急速熄灭。周围漆黑一团,潮汐般翻涌而来又回旋而去的浊息带起阵阵阴寒,贴着他的身侧,黏着他的衣衫。黑暗中有似慨似叹的声息,因其喑哑,总让人想起蛇的阴冷。他抓了颗夜明珠来照明,谁知荧光竟不能穿透这黑暗,即便施了照明术,亦只能照出方圆十数丈,却与梦中极为相似。
东华随着照明的光球飘然向前,周遭始终是一片黑暗,倒是那光球能照出的范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小,显见得是越往里浊息越加浓厚了。他又施术查看,一探之下心中却是一沉:妙义慧明境中浊息所漫者十之七八,尤以居中的三四成最为厚重,浊息已致粘稠,如有实质;有两处关键的崩塌之所,一处已被浊息漫过一半,只不知是刚到崩塌处还是已有浊息外泄所致。
一路走来,虽尚未见缈落重生的踪迹,但浊息吸纳的速度属实太快,距离自己上次净化不过六百来年竟已满了大半,而妙义慧明境崩塌之后本就没有补缀,如此还能支撑多久倒成了变数。
有那么一阵,东华怀疑自己当初造境的决定是否错了,浊息聚拢的速度愈快,缈落重生的速度也就愈快,而浊息越多妙义慧明境崩塌的可能愈大,自己被此中纠葛牵扯的精力愈多。如此以往,这妙义慧明境,竟是要成为自己替自己设的劫吗?他心头涌上这么个疑问,但随即又否定,彼时形势所迫,确容不得自己从容选择。再说事已至此,追悔无益。
此时却有一个决定需要做:本来查探后再做计较的净化恐怕等不得了,趁着缈落尚未出现,应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将那浊息去了五六成,也好让形势缓得一缓。
利落人做利落事。东华当即趋至妙义慧明境的中心处,因身处境内,重法是使不得了,万一加重了崩塌更是大事,于是他仍旧结出一团银芒,引了佛铃花来净化。
东华自知伤势未愈,借人修为总归力有不逮,凤九又多有交代,他亦不想食言,倒是算着余力来施的法。初时,尚算顺利,没有缈落搅扰净化浊息仅是费些修为,又是之前行过数次的法术,佛铃花无声飘落,沾上浊息即现神光,在厚重处消融、弥散,境中暗沉似稀薄了几分,眼见得去了三四成。他心中有些畅快,毕竟这百年来少有如此松快筋骨的时候,久不动弹的老神仙找到几分昔日的感觉。
只是东华到底少算了自己半心这一环。半心之损本就不易恢复,加之近日忧思颇重,不日前才发了病,正当脆弱的时候,此时虽只化去三四成浊息,背地里使的却是较康健时数倍的力,一来二去半心便有些受不住。
是以,他正欲稍提法力再消解一二成浊息,心头猛的一阵刺痛,呼吸随之一滞,幸得他反应迅速,凝了心神隐忍,手中法术才不致被打断而功亏一篑。只这半心今日像跟他作对,跳得一时急一时缓,他只觉心头血也似随了这紧紧慢慢的潮水涌起又褪去,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及至忍到五分浊息消去已是极限,他不及收势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