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凤九身上骤然爆出一团红光,红光陡然变大,从浑然一团慢慢有了形状,化为一只遮天蔽日的九尾红狐,即便是在暗沉的浊息中也清晰可见。
九条灿若烟霞的狐尾团团围在身后,如旌旗招展。狐狸额间凤羽艳丽夺目,双目圆睁似秋水含冰,尖利牙齿闪森森冷光。
九尾红狐挡在东华身前,口中发出低低的咆哮,九条狐尾猛地回转一拍,打散了奔涌来的浊息,又奋起四爪疾驰几步扑到姬蘅面前,张开狐嘴一口叼住了姬蘅的喉咙,狠狠咬住甩了甩。利齿扎进皮肉,破开数个血洞,鲜血立时涌将出来。
“你……你怎么,还能,清醒!”姬蘅疼得浑身团起,她未料乐极生悲,此等境地居然还被臭狐狸逮到机会。她张开十指乱抓,长长的指甲上裹着浊息,指望从狐狸口中脱身。
可这狐狸并非实体,任她抓挠也不过是在一团红光中来去。倒是浊息遇到红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竟是被这红光消解了一般。
姬蘅见浊息都奈何她不得,不由绝望,激痛之下惨叫连连:“你,你这臭狐狸,究竟是什么东西!”
狐狸并不理会,任她挣扎扭转,只管死死咬着不放松。
姬蘅颈项间的破洞中汩汩地流出暗色的血液来,她喉咙里发出风箱一样嗬嗬的抽气声,黑洞似的嘴里还在不甘心地翕动:“不可能,我不信,是我的,都是,我的……”
但随着血越流越多,没一会儿她就声息渐弱了下去。
那些血液蜿蜒曲折,引得她身后的浊息争相投奔。浊息层层叠叠伏在那些血液上,像是野兽在啜饮美味,不一会儿那滩血便只留下浅浅的印迹。
原本在姬蘅背后散射状的数条浊息,如今少了凭依,四处散逸,又渐渐向东华与凤九聚拢过来,伺机攀附侵入。
九尾红狐吐出口中已然不动的姬蘅,伏低身体龇着尖牙威赫着浊息,不让它们靠近。但浊息自有它们的逻辑,并不知道前方危险,或者,就算知道危险,无尽的诱惑仍使它们前进。
红狐甩着狐尾扫开不断靠近的浊息,可四壁沉沉并不那么容易消解。她忽而望着团团围着的厚重黑云仰天长啸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东华,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喉间咕哝了一声,眸光渐而转为坚定。
“小白——”东华猜到她要做什么,急忙伸手拦阻。
可话音未落,她又一声长啸,浑身立时红光大作,九尾红狐的轮廓由实化虚,术法化为无数光点,穿透浊息的重重迷障。每一个光点与每一丝浊息都在撕咬搏斗,光与暗的战斗爆裂在每一寸空间里。
最终,红狐散作万千微尘,包围在他们四周的浊息荡涤一空,连带着原本战场上游荡的傀儡与浊息都无所遁形。
天朗气清,如若不是战场上还有无数将士的遗骸,九重天可以说又恢复了旧观。
白止望着九尾红狐的残影目眦欲裂:“上古秘术……九丫头何时学会了上古秘术天地一同?”
折颜讶异道:“就是那个燃烧命力与仙元的天地一同?这秘术竟能对付浊息?”
白止苦涩地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没曾想竟被九丫头使了出来,只是这术法的后患书上却是语焉不详。”
折颜宽慰道:“事成定局,不若先去查看凤九的伤势,有我在,总不能叫她……”他想到此前凤九的神识受损不知如何,神色间颇为凝重。
待到红光与浊息散尽,东华与凤九的身形露了出来。青丘几位上神,并着落在后头心事重重的重霖,皆往那处汇聚。
凤九已经有很久没感觉得如此真切了。
自东华与她从凡世回转,她带他回了青丘,想一起去看星星。谁知不是耽于玩乐就是公务所缠,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她从凡世得到的两件物事,初时只觉得有些奇怪,本也想给东华瞧瞧,后来不知怎么一来二去也耽搁了。
如今想来,这些是不是就是上天所谓的机缘?
刚回青丘的日子,东华陪着她整日东游西逛,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缺憾,她是知道的。那日东华醉了酒对她说的话令她很感动,也更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别人看东华,只觉得他清冷端肃、不易亲近,其实他明明是如此执着坚毅又温暖有趣的一个人。她最爱的夫君也这般爱她,这是全天下最美好的事!
东华在凡世施展法术受了反噬,他虽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并没有那么快好,她也是知道的。在折颜那里他把自己支开,便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她其实更愿意他给自己撒撒娇、示示弱。不过不要紧,她心里知道就行,东华既想隐瞒,她就假作不知,打定主意好好做些吃食给他补补。总归是在青丘,作为青丘的女君,还能让自己的王夫受委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