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原本娉婷而来的身影微微一顿。她疑惑地看着东华,从他的头发丝到脚趾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几回。
东华被她看得不解,他很确定自己并未露出破绽,却不知小狐狸这神神叨叨的又是在干什么。他问道:“小白,怎么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不知怎的就觉得嗓子有些发痒,他忍了几下没忍住,低声咳嗽了两声。心想,这下可好,可不能让小白知道是昨晚着了凉。
他正欲解释,小狐狸瞪大了眼先发了话:“着了凉?昨晚怎么着的凉?”
东华被问得一愣,不知小狐狸何时这么敏锐,一下就切中了要害。想起昨晚陪着攸攸坐在荷塘边数星星,还变了许多萤火虫来逗小狐狸崽,这事断不能让凤九知道,不然又得生出事端。
他眨了眨眼,准备惯例地哄一哄小狐狸,谁知凤九柳眉一竖,火气又涨了几分:“好啊,居然吹冷风吹这么久!帝君,怎么我一不在你就又陪着攸攸瞎胡闹!”
见凤九还打算找了小狐狸崽来教训,东华急忙上前拦阻。这么一来,眼前的金星又多了那么几颗,他头昏脑涨之时顺势便用上了苦肉计,抱着小狐狸额角抵着额角哼哼:“小白,我头晕……”
凤九感觉温度有点不对,一摸他额头,顿时坐实了猜想:“帝君,你这是发烧了!看你还装!”她又气又急地将他扶到榻上,张罗了人来请脉煎药。
事情败露,东华也没什么好挣扎掩饰的了,只得乖乖听了摆布。他只是想不通,怎么如今自己这么不长进,连小狐狸都骗不过了?
又过了两日,待稍微恢复了些,东华终于有精神来细细回想经过。
他觉得这事很不对,凤九虽则天性聪慧,倒也不是在小事上十分敏锐的个性,必然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东华躺在床榻上休养时,突然来了灵感,难道竟是那样?他决定试一试。
凤九自升上神以来,一直没有什么实感。加之当时东华伤势沉重昏迷不醒,她一颗心全都扑在照顾夫君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事。
倒是自东华醒来以后,她慢慢发现自己多了项本事——与夫君心意相通的本事。
东华作为九天尊神,在众人面前一向是不动声色的,也就是与小狐狸相处时表情多一些,但那也要他想让凤九知道才会有所流露,若他一力隐瞒,只怕少有人能够发现端倪。
这次以神识滋养凤九神魂,又以心头血为攸攸清除邪祟的事就是如此,众人都是到了最后一刻才晓得他到底做了多么惊心动魄的决定。
所以,当凤九初初听到东华的“心声”时,以为是自己太过担心夫君、又实在熟悉他的表情才产生的臆想。
说来有些奇妙,就是有那么一刻,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他渴了、困了、难受了,便及时地递上茶水,为他盖上锦被,或小心地替他揉一揉、拍一拍,果然收到来自夫君的赞赏眼神。
后来有两次,她又“听到”东华喝不下苦药想吃糖狐狸、许久未吃糕点馋无忧糕,声音近得就像他真的搂着她抱怨过似的,其中的委屈让她心软,她犹豫着便也做了。
待到她拿着糖狐狸、端着无忧糕而来,看到东华惊喜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猜对了他的心思。
她听到东华在赞叹:“小白真好!还是小白最懂我!”见一旁的重霖并无反应,她确定只有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凤九很好奇这本事是否对其他人有效,那几日她直勾勾地盯着别人企图发现对方在想什么。结果滚滚摸着她额头问九九是不是发烧了,攸攸摇着脑袋嘤嘤嘤地表示绝对没有偷吃东西,重霖则是诚惶诚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是,焦点仍旧回到了东华这里。
莫不是因为这次神魂曾在夫君的识海中温养过,他们便神奇地心灵相通了?凤九想。
凤九发现,并不是任何时候她都能听到东华的心声,似乎要他半梦半醒不设防的时候,或是离得足够近的时候。
只是几日听下来,其中心声倒大半是关于自己的,小白去了哪里……别让小白担心……小白,不用自责……
听得越多,凤九的一颗狐狸心便越觉得酸楚,自家夫君时时处处都惦记着自己,让她觉得怎么疼他都不够。
前两日姑姑说要回青丘一趟,自己想着正好去桃林找折颜讨教一二,便也跟着去了,想来一晚上应不要紧。
谁知,回来后见东华虽坐得四平八稳,脸色却不怎么好。再一听,果然晚上又陪着女儿胡闹,着了冷风发烧了。就这,老神仙还直想着怎么替女儿掩饰。哼哼,幸亏她有这秘密武器,现在什么都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