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这种事情其实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做,无非就是追缴亏空,收回欠款,但问题是,在场的人里头,谁敢说自己或者是自己相关的人没亏空,没欠款呢?这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谁开了这个口,谁就输了。

“老大,你说呢?”康熙看向了直郡王,问道。

直郡王咬了咬牙,干脆地说道:“汗阿玛,要不,加税!”

康熙差点没被这个馊主意给气死,这种口子是能随便开的吗?朝廷说一户多加一文钱的税,层层布置下去,地下那些百姓估计就不得不缴纳一两银子,本来白莲教还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教派起事就此起彼伏,康熙年间,光是所谓的朱三太子就干掉了好几个,之后还是有许多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人冒出来。康熙未必真心爱民如子,但是身处这个位置,他就要明白,不能将百姓逼急了。前明之所以灭亡,并非大清如何骁勇善战,实在是那会儿前明已经将百姓逼到了绝境,所以,大清刚刚打过来的时候,有许多前明百姓帮着带路,也就是后来,因为各种缘故,大清举起了屠刀,这才引发了一系列的反抗。康熙是个明白人,读书人要安抚,但是真正想要让天下太平,还是要给天下百姓留一点余地,不能将他们逼上绝路。

因此,听到直郡王这般说,康熙冷哼了一声:“太子,你说说看?”

太子也没表现出什么战战兢兢的模样,他笑吟吟地说道:“儿臣记得,江南那边,三大织造亏空最大,不如从他们开始追缴亏空!”

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大织造的亏空哪来的?说白了,多半还是因为康熙南巡欠下来的,康熙对那几家各种恩遇,太子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印象,尤其,在太子看来,曹寅、李煦、孙文成等人都是反复小人,首鼠两端,对他这个太子虚与委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汗阿玛想要他们这些儿子来得罪人,那么,先从自个的心腹身上烧起来呗!

太子这么一说,顿时其他几个皇子看着太子的眼神都有些变化,太子如今也真是敢说,然后他们就偷偷看向了康熙,康熙也没有动怒,他要是随便几句话就生气,那真的是早就气死了。太子如今被他困在身边,索额图之前被他圈禁了起来,太子如今俨然有了破罐破摔的想法,但是,康熙并不会因此对这个儿子掉以轻心,太子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真要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反倒是叫康熙怀疑自己的眼光。

等到问道老三的时候,老三期期艾艾地说道:“那个,儿臣觉得太子殿下说得不错,还是先追缴清欠为要!”老三是个糊涂人,去年的时候,因为两个女儿抚蒙的事情,原本就有些病弱的章佳庶妃就大病了一场,勉强撑到两个女儿前后出嫁,人就不行了,原本讨了送嫁差事的十三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章佳庶妃就病重不治。康熙对死人还是比较大方的,给章佳庶妃追封为敏妃,葬入妃陵。但是,在老三看来,追封的敏妃还是那个庶妃,因此压根没当回事,又赶上夏天,天热得厉害,他实在是熬不住,就将头发剃了。剃了也就剃了,戴着帽子也没人看见,结果在灵堂上,他觉得热,将帽子摘下来扇风,被人看了个正着,差点被十三打得鼻青眼肿。康熙知道了,直接削了他的郡望,降成了贝勒。这些日子他一直夹着尾巴过日子,这会儿哪里敢发表什么意见,干脆就在那里附和太子。

这会儿一个个都知道太子是太子了,一个个纷纷表示太子说得对,也有滑头的,在那里说,自个愚钝,没什么想法,汗阿玛怎么说,自个怎么做便是!

康熙只听得头疼,他很快回过神来,直接说道:“追缴亏空之事,并非一天两天能做完的,倒是国库欠银,如今可以先收回来了,不知道你们几个谁愿意为朕分忧啊?”

这更不是什么好差事,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四爷环顾四周,干脆站了出来:“汗阿玛,儿臣愿为汗阿玛分忧!”

康熙一听,直接一拍桌子,说道:“好,既然如此,此事就由老四你总领,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汗阿玛尽管放心,儿臣定当尽力而为!”对于四爷来说,既然有心那个位置,那么就不能怕得罪人,这世上,谁都能得罪,最不能得罪的其实就是自个的亲老子,别看他这些年都是一副仁厚的做派,但是谁要是真觉得康熙是什么仁君,那绝对是自个找死。

“老四,你何苦如此?”出了殿门,太子就开口说道,“你真要是将那些人都得罪了,你之后日子可不会好过!”

四爷肃然说道:“太子殿下,若是这些钱收不回来,那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