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不过是稍微跟甄家那边透露了一下要给自家孙子选个孙媳妇,甄家那边立马就打蛇随棍上。甄家不缺女孩子,他们家人丁可比贾家繁茂多了,只是多半不成器罢了。甄应嘉有个嫡出的孙女,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当初是培养出来准备给外孙的,但是徒景钰残疾之后,心理有些扭曲,对甄家这个外家也多有怨恨之心,自然不可能再在甄家选正妃侧妃,别搞到最后不光没有亲上加亲,反而结了仇。如今甄家这个情况,孙辈的婚事同样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家里女孩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真要是嫁给什么寒门子弟,只怕日子未必过得下去。贾家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二房的嫡长子,但是贾家至今没分家,元春又成了郡王妃,就算贾政废物了点,但是,贾珠却是能沾上元春这个胞妹的光的。贾珠科举的事情,其实甄家那边是听到过一些消息的,因此,甄家那边还给史氏透了个风,当然没说金陵贾家各种横行不法之事,只是说之前金陵的学正是个古板迂腐的性子,更倾向于寒门学子,对高门出生的考生多有打压,所以,贾珠想要考中,最好的办法还是走一走门路,直接在京城应考。

总之,史氏算是跟甄家一拍即合,甄家想要贾家的庇护,不仅愿意嫁女,还肯给出厚厚的嫁妆,而贾家这边,贾珠的婚事本来就是难题,别人不知道,京中这边难道还不知道吗?贾赦贾政兄弟两个一直面和心不和,所以,精明一些的人并不将贾政这一房视作与荣国府一体,因此,即便史氏想要在京城勋贵之中为贾珠挑选一个合适的妻子,只怕人家就算是答应了,也只肯给个庶女。一个庶女,又能有多少嫁妆,给贾珠多少助力呢?而跟甄家结亲,就算是日后甄家有了变故,背后还有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呢,人家能不拉拨表姐妹一把?

史氏跟甄家商议好了之后,才跟王氏说了,王氏也是个没多少政治眼光的,所以觉得甄家女比之前自己知道的那些人强多了,加上史氏暗示了一下甄家女的嫁妆,王氏立马愈发乐意起来。

王氏回去跟贾政一说,贾政当下就不高兴起来,王氏re着心中的不渝,跟贾政解释道“我也知道老爷是个什么心思,琢磨着珠儿是要科举出仕的,所以想要给珠儿找个能在科举上帮得上忙的亲家,只是,这事谈何容易!这次若不是甄家提点,咱们还真不知道,珠儿那般苦读,却几次折在院试上头,竟是因为金陵学政的缘故。那学政自个是寒门出生,所以,一心偏袒寒门学子,对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多有苛责,只怕是觉得咱们家的孩子去考科举,平白挡了人家寒门学子的路!我虽说不认识几个字,但是,这人情道理是想通的,那些人对咱们这样的人家究竟就是存了偏见!珠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让他婚事上头那般委屈!”

贾政听了,多有感同身受之心,他不觉得自己是学问不足,也觉得自己屡试不第,是考官门缝里头看人,心存偏见,以至于一直压着他,叫他不得出头,然后,自家儿子居然也开始重蹈覆辙,这让贾政愈发难受起来。他这些日子叫清客幕僚帮着琢磨贾珠的婚事,然后就意识到,稍微有点出息的文官,都是不乐意跟贾珠结亲的。愿意攀上贾家的,多半是那等早就前途无望,只能在现在的微末官职上头蹉跎的小官,问题是,这等小官人家能给贾珠带来什么助力?

见王氏一副慈母的模样,贾政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是我想差了,甄家也算是咱们家的老亲,他们家的女孩子,配珠儿也是绰绰有余,此事就这般吧!”

贾赦知道这事的时候,王氏都已经将信物送出去了,贾赦只气得半死,偏偏又不能直接跟史氏说,圣上早就惦记着甄家,就等着机会来临,就将甄家给处置了,自家没得跟甄家结什么亲呢?哪怕心里笃定,话却不能说出来,太上皇对甄家还是有感情的,年年奉圣夫人寿辰,太上皇都有赏赐,圣上登基数年,也跟着太上皇赐下了不少好东西,总之,只要太上皇还惦记着甄家,那么,圣上再如何不甘,也只能re着。贾赦是今上的伴读,东宫的旧臣,哪怕如今身上没有实职,但是许多话他要是说出口,在许多人眼里,那就是圣上的意思,这话要是传到太上皇耳朵里头,那就是一场祸事,因此,贾赦尽管憋了一肚子气,却什么都不能说,只得暗中跟张氏抱怨。

张氏安慰道“恩侯担心这事作甚,有道是祸不及出嫁女,何况,老太太什么性子,恩侯你还不知道,最是趋利避害的,真要是甄家出了事,老太太自然有主张,不会叫甄家影响到咱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