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思齐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语气却很沉重,不知怎的,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之后,曹操觉得特别不舒服,仿佛这次出兵肯定了就是一次错误,并不会如他之前所想一般,顺利占领江东。
曹操对着思齐愤怒道:“你是在怀疑孤不能成?阿瑛,孤就是太过纵着你了,才纵得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即便如今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醉酒的征兆,思齐的大脑依然保持着高度的理智,知道跟曹操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毫无意义,毕竟如今尚未开战,谁都不能提前言说胜负。
思齐诚恳道:“我知道,我应该听从贾先生的话,在今天这个场合不该贸然提及此事。可我担心丞相和社稷的安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若是丞相一定要攻打江东,阿瑛只想求您莫要冒进,不要贪图稳定太过依赖连舟……北方将士们到了南方难免水土不服,也请您多带一些医生和草药……”
思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操打断:“这些事情孤自然知道。孤就像问阿瑛你一句,是当真认为孤赢不了么?”
酒意上头,思齐很想对他说,是的,我就是觉得你赢不了。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多说无益,开口就是错,所以选择了不去说话。
曹操冷笑一声,道:“好,很好。孤倒是没看出来,阿瑛已经长大了,有了这样的能耐。我问你,若是到时我军大胜归来,攻下江东,又当如何?”
曹彰看阿父和阿瑛两人话赶话,越说越不像话,连忙过来拉住了思齐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转头又对曹操道:“阿瑛喝多了,站都站不稳了,说得都是醉话,阿父莫怪。”
思齐来到古代后一直过得很小心翼翼,今天借着酒劲儿跟曹操杠上了,不光不觉得害怕,还觉得有一种直冲天灵盖的清明。
听了曹操这话,她很想继续这话题同他打一个赌,但看到不远处阿父和舅父拼命使眼色的样子,便知道形势比人强,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逞一时意气,再往火上浇油。
思齐避重就轻道:“我自是盼着您旗开得胜。”
曹操感觉像是一拳打棉花上,再想起之前郭嘉的反对之语,心中更是不与:“饮酒误人,奉孝素来爱酒,如今身体已经吃坏,卧床不起。翁主也用了酒,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如今朝廷要征讨江东的叛逆,打起仗来未免缺衣少食,传我的命令,朝中再行恢复建安二年禁酒令,直到明年中秋解禁,违者重罚。”
曹操最是赞许思齐酿造的甘蔗酒,人前人口都是夸赞,如今再提禁酒,等于也是对思齐的一种否定。
思齐不再说话,席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曹操看了刘赟一眼,又道:“翁主读书读得有些傻了,以为书本上说得事情便都是对的,这样下去自是不行。自下月起,着黎王便带翁主去荆州驻守,无召不得回城。”
正好借着这件事派刘赟去安抚一下刘表的部下,理顺刘琮留下的人手,宗室当中刘赟干这件事情最合适不错。
刘赟在邺城待的好好的,如今被派去荆州驻守,在众人眼中和发配也没什么区别。
宣布完这两件事情后,曹操觉得心头的郁气依然没有消散。
他说得没错,阿瑛果然是个有能耐的,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她自己原本心中的郁闷和不满统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但这次南下攻打江东,少不得还要从阿瑛那里征一些粮食,所谓拿人手短,曹老板这些年都是单打独斗,粮食都是抢来的,从没人像阿瑛态度这般好地给他低价送过粮食。
而阿瑛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娘子,和几个孩子感情都好,更重要的是,如今曹植留在了她的封地成平,成平的官员和百姓们爱戴王主,若是自己对刘赟一家有什么不利,曹植在成平的安危就很难保障……
曹操努力说服了自己不去跟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但心里还是生气,如今颁布了禁酒令,要以身作则,近在眼前的美酒也不能喝了,更是让人倍感郁闷。
曹操只用了几口烧肉便拂袖而去,等到他离开以后,坐在一旁的卫王妃才忍不住对着思齐惊呼出声:“真是太吓人了,我腿都吓软了呢,翁主是怎么做到不怕的?”
思齐笑着摇了摇头,将第三杯甘蔗酒喝了下去。
可能就是酒能壮人胆吧。
如果今天她不出这个头,得罪曹操的人就是刘赟,她和阿父的心是一样的,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支持曹操出兵江东。若是注定要有一人承担曹操的怒火,从效用的角度来看,终究还是她来承担更好一些。
况且她一早就想这么做了,借着酒劲儿一通发挥,反而心中明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