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差不多没有什么可以躲藏落脚的地方了。
他又不会飞,也没有咒灵能驱使,这破地方被破坏的基本上没有一块好砖又深陷地下,就算现在上去了,按照黑泥现在高涨的势头以及这里死了这么多人的怨念,他估计淹到上面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没有地方可以逃的。
虽然亚瑟他们都没有直说过,但是看他们几个平常的表现也不难猜出黑泥这种东西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大……指不定这个城市都不一定能保住呢。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顿了一下,又颇为无所谓地想:反正也和他没关系。
所以他也懒得折腾,干脆盘着腿原地坐了下来,屈起胳膊架在腿上支着脸,看着洪水一般迅猛高涨的黑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心想这么结束也总算能轻松了。
毕竟他和二宫杏之间的相处也不能算是和睦。
但黑泥最终停止了高涨的势头。
即便不甘、即便在挣扎,甚至拼尽全力攀附周围一切自己能攀附的东西,黑泥都没有拉扯住自己膨大的身躯,反倒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
朝着中心某个点飞快回缩,甚至因为回缩的势头过□□猛导致卷起了漩涡。
伏黑甚尔记性还算不错,至少在任务结束之后才会把相关的信息格式化,因此一眼就意识到那个漩涡的位置……似乎就是刚才狱门疆落地的地方。
“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想也知道这种声势是谁弄出来的,伏黑甚尔虽然没料到二宫杏还藏了这么一手,但是想想她的性格,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
她凡事总想着尽善尽美,即便填上去自己的性命她也一定要让自己有可能带来的影响归于虚无。黑泥这种东西她肯定也一早就做好了计划,绝对不可能让有可能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意外发生。
也不知道狱门疆能不能承载这么多东西……黑泥加上她,姑且也算是一个人吧?
伏黑甚尔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视线追逐着凹陷的漩涡中心看去,但因为“水位”姑且还太深所以什么都没看见,倒是发现了一只指节分明的苍白手掌突兀地从黑泥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旁边斜刺凸出的钢筋,转眼间就有个熟悉的活人从黑泥里头冒出了头来。
——是那个用咒灵操术的小鬼。
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皱巴巴的沾着血,但他的状况倒是比伏黑甚尔想象中的好上不少,至少刚才被开了个窟窿的心窝已经重新填补了起来,衣服的裂缝下面是一块颜色稍显粉白全新愈合的疤痕,但估计多晒晒就差不多看不出色差来了。
不过他脸色青白的骇人,就好像二宫杏还是没有把他救回来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露出头喘了第一口气后转头就朝黑泥里伸手摸去,伏黑甚尔差点直接抽刀再往他身上开个窟窿。
可惜了,是原装货。
他这么想着,到还有些遗憾。
毕竟他是个有职业操守的雇佣兵,答应了自己上一个雇主宰了那个身体里面的赝品,如果活下来的是赝品,他不免要善后一下,但活下来的是原装货,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但看着那个曾经差点死在自己手上的小鬼疯了一样双手都伸进黑泥里头摸索,出于好心,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不用找了,她已经死了。”
伏黑甚尔从口袋里摸出第二支烟又咬在嘴上点燃,跟在自己这个雇主身边的时间他基本上嘬不了两口,也就只有今天能好好放纵一下:“这里的所有黑泥都是她,吞噬了这里所有的死人和咒灵后已经找不到她了。”
夏油杰无动于衷,半个身子浸没在黑泥里面依旧伸着手在找他已经和黑泥融为一体的另一部分血肉灵魂。一张脸白的毫无人气,逐渐干涸以至于呈现出暗沉红褐色的血痂还挂在他的脸上胸前,让他看起来行尸走肉一样格外死气沉沉。
伏黑甚尔看他没有听的打算,意思意思劝了一句就没有继续做无用功的打算了,只咬着烟冷淡的注视着下降的黑泥,烟灰在尽头雪山一样淤积了厚厚一层灰白,一直到烟火几乎烧到指节,才被他一下抖落。
露出来的尸骨反而所剩无几,大部分连同怨恨一起消融在黑泥之中,只有没多少幸运儿还残存了下来,但没有一个是夏油杰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看眼睁睁看着死而复生的那个人如同十一年前一样再一次因为自己死在面前,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年前绝望而又无能为力的夏天。好不容易塞回心口空缺补全了的碎片又被连同血肉一起硬生生挖走,这一次留下的创口比上一次的还要硕大,以至于所用痛苦都像是含在眼中的泪,轻轻一眨就和着血汩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