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空山自己也跟着笑,手上捧着七零八落的果皮果核,忙忙撇开,撩了长衫的下摆给嘴一擦,给手一抹。哈腰趋前,上来给七爷讲笑话,七爷连忙亮起手止住,“别过来你,下巴处是什么?”
大家去看,那里沾着淋淋漓漓一片明黄的果浆。
司马把扇子唰地一收,笑骂道:“掉价,掉价!成不得气候!”
又说:“跟着七爷我混不出个齐整样儿,你这是没救了!”
“那是,那是,我还得七爷紧着呢!”馬空山擦着脸。
“你是我儿么!我你!”
“哎?这样说来,确是我的不对,不然小的现在就认了七爷做爹罢!”说着就作势要给七爷行叩头大礼的样子。
七爷抬脚踏过去,笑骂道:“狗才,怪狗才!真心认爹么?先去喊孟老板一声妈!”
馬空山来了个窦尔敦急睁睛,一声“得令!”转身就走,作势要冲后台去。
司马笑骂:“别现眼了,还不快回来,你个龟儿子!”
众人兼笑,接着又是马空山自出洋相给七爷取乐,包厢一片热闹,全然不是看戏的行家,戏台子上咿咿呀呀锣鼓丝弦,他们这里只是故我消遣。
倒是待句洪才由后台归来后,这里安静了,句洪才撩了帘子进来一看,司马七爷带着笑容在那里看戏,嘴角衔住了一枝烟卷,上面青烟直冒,那是说明他听得入神了,偶然听到好处,他也缓缓地鼓着两下巴掌。
旁边文耀祖与邓占先,一个穿哔叽西服,一个穿卡其袍子,全斜靠了沙发背向戏台望着,俩人每叫一句好,就互相议论几句,微微地点上两点头,仿似对于孟老板所唱的,是极其欣赏的。有时看见七爷鼓掌,一个包厢轰地全都鼓起巴掌叫起好来,真真给孟老板捧足了场子。
直把这一出戏听完,孟老板退场了,七爷才看见他进来,指了指身边座头叫他坐,道:“你的事情办得好。”
句洪才脱下礼帽,哈腰趋前,笑道:“七爷怎样知道办好了?”
司马道:“你不见么,孟老板一出台,就对着我这个包厢飞眼风。这不成了么!说吧,孟老板怎么答复的。”
句洪才得了夸奖,笑道:“孟老板说听候您差遣,卸妆完就‘得’!”
“答应了?”
“可不,答应了。”
司马笑着立起来,道:“还是我‘楼大爷’行,不绕那些拐弯路,给她来个实捣实,也就成了。老文,我们走。”
说着就要撤,要先一步去大世界舞厅候着,抬脚时,想想又不能全部撤,说:“洪才你留下,到时儿搬了孟老板一起走!”
句洪才一声未出,呆呆定在那里像施了定身法,司马倒是一顿,仔细一瞧,他两只大眼放着精光,众人见状都是一愣,皆各顺他的目光掉转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