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窥看的三公主握紧了手,四爷此时年轻了至少五岁,他这种状态仿佛是不对外的,虽然他并不是一味刻板的长官,在外人面前也有率性而为与幽默待人的时候,但总不比此刻这种状态轻松,仿佛在姨太太这里才是真正的赋闲与休憩。
这叫三公主非常揪心,也没有兴趣再窥他二人的黏腻,她收整情绪,款款走进来。
三公主进来,四爷刚刚那份年轻相就不见了,又恢复了官派的持重与礼数,“吴小姐,坐。吃咖啡。”
三公主有饭前喝咖啡的习惯,讲了一次,他就记住了,特意叫侍应生提前磨了咖啡。
他是一惯的恰到好处,得体间又有着成熟男人的随和,三公主也只好与他宾主相称起来,姨太太的出现,将她之前预想的一场暧`昧小宴搅黄了!此时倒完全成了一场中规中矩的请客宴。
月儿看出她这份失落,加上惦记父亲那边,便起身要告退离席,款言款语地说:“失敬得很吴小姐,家父寿宴,恕不能久陪,我先走一步,二位慢用。”
三公主不曾讲话,四爷已经说:“不急,我已叫罗副官到那边知会一声,你我迟些时候再去。”
正说着,罗副官敲门进来了,跟三公主和姨太太分别点了个头,然后向四爷说林夫人有吩咐,叫他二人只管招待客人,寿筵上俱是林先生的弟子,四爷官高位重,过去反倒使众人受拘,不如晚间到家聚一聚好了,总之还有一场夜间小宴,是专门预备自家人祝寿的。
月儿没说什么,看了看四爷,慢慢坐下了。她也不愿去师兄们那里独自露脸。
四爷吩咐罗副官说可以传菜了,罗副官应下要走时,四爷却又唤住了,让他去约一个照相师,餐后去林家照几份全家福。
月儿领悟不到四爷何以会想到照全家福,暂时也没问,只眼目微微地与三公主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倒让三公主感觉陌生,仿佛方才娇俏的女子不见了,倒忽然出现了成熟女子的知性,俨然是当得起一个少奶奶般的。
月儿隐约猜到她所思,不由有些凄楚,她怎么当不起一个正室少奶奶呢?母亲一直就在培养她如何做好一个少奶奶。只不过那些少奶奶学问用不上了,戎公馆将她打入了下下层,一切礼数都免了,便是逢时过节,也不要她去给太太老太太请个安磕个头……
心绪低迷间,侍应生已经布好菜。进餐时,因为月儿食素,所以许多菜都不适合她吃,况且她食细、口刁,像猫儿,虽然不算馋人,但能对她胃口的实在不多。往常在家,菜根不甜不吃,菜叶不绿不吃,蛋黄不嫩不吃,葱叶焦黄也不吃,统统过滤到备用的碗子里,若是四爷在,就干脆都拣到他碗里。现在当着三公主固然不好那样做,但是因为最近养长指甲的缘故,不便用箸,在家倒好说,奶娘色色都给她夹断夹碎,使银匙一舀便得,但此时在这里,兀自拈着一把银匙,仿佛又娇又病百无一能的古时小姐,舀也舀不住,吃也吃不上,四爷碍于三公主在场,又无法帮忙,看着她不行,不看又晓得她半口吃不着。搅得他也无心吃、吃不成。
她不是来给三公主捣乱的,但给三公主的感觉却无异于蓦然撞进来的一位黑白无常,将她的计划撞得落花流水。
四爷也不是不明白三公主的扫兴,倒有些不过意,随和地问三公主在国外的生活情况。
三公主正在一面用餐一面留意月儿的状态,人们都说她三公主吃饭铺排,恐怕这位姨太太有过之无不及。
听见四爷问,她回过神来,正要简单说说自己在国外的状况,不料更扫兴的事情来了,外面响起隐约的寒暄之声:“罗副官,你在这里?是四爷在这儿用餐么?”
是仰倪。三公主脸色一暗,心想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