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放他走。
真到了离别的那一刻,她会好好地目送他离开,她早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一定会尊重对方的选择,就像她现在被迫做的一样。
精神世界里的死亡十分简单,没有喷溅的鲜血,碎裂的肢体,人离去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简单地就像一场临时起意的远行。
虚将她留在原地,朝反方向走去了。
那个背影走向仿佛会永无止境地延伸下去的空白。
她见过他的背影很多次,在树荫蔽日的森林里,在烛火长夜不灭的案桌前,在舰窗边,在星空底下,在熊熊燃烧的火海前,以及在龙脉即将喷薄而出的末日里。
“……”有什么东西涌到喉咙口,滚烫灼热,她发不出声音。
「虚。」
她看见回忆里的自己,看见也许要坚持不懈地喊上许多遍,但最后总是会稍微侧过来看向自己的身影。
理应没有空间纵深的世界里,那个身影逐渐走远了,就这么再普通不过地把她抛在原地,朝着她不会跟去的方向离开了。
她恍然间瞧见了自己有一日醒来在床边看见的樱花枝,瞧见落满庭院的红枫和被白雪覆盖的深山,看见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徘徊不散的鸦群。
黑色的鸦羽纷纷散落,那个身影越走越远,时间不断逆流,像结痂的伤疤脱落,黑色的和服染上血迹,被火烧焦,那个背影最后变成了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破破烂烂被人遗弃的衣裳,安静地一个人朝着可以永远安歇的地方走去。
回过神时,八重发现自己已经动了起来。
无形的屏障忽然消失,那些无声的,震耳欲聋的东西,化作滚烫的力量,在那一瞬间挣脱所有束缚,猛地爆发出来。
“……!”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喊了什么,但她只知道自己做不到。
就像灵魂要被生生切断一部分一样,就像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