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最是了解宝玉的呆性,见他神色不对,唯恐他情急之下说出什么胡话来,忙道:“话虽如此,总得姑老爷接了圣旨,交接好了公务,方能卸任呢,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呢,哪有那么快。”
说罢悄悄给凤姐使了个眼色。
凤姐见了这番情景也明白过来,心下暗暗吃惊,忙笑道:“大嫂子说的是,知道宝玉你与林妹妹兄妹情分好,只是林姑父虽辞了盐课之职,还是太子太保呢,病愈后总要进京谢恩的,林妹妹即便回去了,大约今年里头总可以再见面的,你这会子又哭什么。”
宝玉听了颇觉有理,便信以为真,顿时破涕为笑,忙拭了泪道:“我不过是一时着急,何曾要哭了。”
说话间早已掌灯,便有丫头来请吃晚饭,众人忙收拾了一番,往贾母房中去。
服侍贾母吃毕晚饭,李纨回到房中,就着几样小菜吃了碗碧粳米粥,洗手漱了口,问道:”兰儿回来了没有?”
淡菊拿了一块西洋毛巾与她擦手,道:“哥儿酉时末便回来了,只是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一直闷闷的,晚饭也不曾好生吃。”
李纨听了不免有些担心,叫素云拿盒子装了两样容易克化的点心,便往贾兰房中去,来到西厢房,却见桌上立着两座烛台,掐丝珐琅的手炉内点着两粒速香,小小一方端砚靠着手炉旁暖气,贾兰穿着湖蓝排穗褂,正站在书案前临帖。
见李纨进来,贾兰便搁了笔连忙起身让座,笑道:“妈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李纨将点心放下,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笔,道:“这都多早晚了,如今天气又冷,你也不怕手冷,尽在这里用功。”
贾兰笑道:“闲着没有事,不过借此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