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寻常人询问嫌犯时的冷厉或是刻意施加压力从而让凶手主动暴露破绽,那人的神情只有平静,就连步入大悲殿时眉眼间的冰冷,此时都寻不得一分一毫。

还没等她再开口询问什么,那人抖了抖狐裘,从中拿出来——

一把伞。

洛知卿:“......?”

您这狐裘挺大啊。

对方似乎也不在意她面上明显十分无语的神情,自顾自打开了伞,撑在两人头顶。

少女碎发被雪浸得透彻,此时湿哒哒地搭在额前,或许在寻常人身上便是狼狈,奈何洛大小姐的容貌太过出众,这般模样,旁人见了,也只得夸一句“出水芙蓉”了。

程西顾看着她,笑了下:“洛大小姐,我让王萧去询问这寒泉寺内与定执相识的人,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结果。”

洛知卿:“......什么?”

程西顾:“你,是与定执最后有过交谈的人。”

洛知卿蹙了蹙眉,思考片刻,才轻声问道:“侯爷的意思是......我是嫌犯?”

但定执与她分开前,明明说过会回到院子,那院内又有着旁的比丘,他们之前当真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也许我应该问洛大小姐在与我见面时,表现出来的焦急是因何原因,或是问,洛大小姐在与我分开后那般急着去找死者定执是否当真因撞钟之事。”程西顾慢悠悠说完,话音却是一转,“但我知晓那些话都没有意义,且我意不在此。”

他抬手指向钟楼上方,对她道,“你看。”

洛知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寒泉寺的钟楼楼高只有三米,一个正常的男人从上方跳下来,兴许连腿都摔不断,又怎会直接失了性命?”他的手臂下移,指向雪地上尚未被掩埋的痕迹,“况且寻常人从高处落下来,下意识要做的事该是护住头部,可定执的尸体被发现时,却是直挺挺趴在地上的......”

他收回手,看向她,挑了下眉梢。

洛知卿明了这是对方让她接话的意思,遂道:“侯爷是想说,对方在掉下钟楼之前,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唔,”程西顾点点头,“差不多罢,不过虽然能解释‘直挺挺’这件事,我也没法猜到这个定执到底是有多惨才能做到‘一摔就中’的。”

洛知卿:“......”

侯爷您说话一贯这么随意吗?

暗自叹了口气,她问道:“请问侯爷,定执的尸体何在?”

“哦,正好亭秋也与我一道来了寒泉寺,我就让他找个地验尸去了。”

亭秋?

谢家公子谢亭秋?

听说是一位十分热爱研究尸体的人物,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偏要去争那等贵族人士不屑一顾的仵作一职。京城中凡有命案发生的地方,必有此人的出现,还未至弱冠之年,却已经打出了一个颇为不凡的名声。

今日他竟也来了寒泉寺......这么巧?

程西顾却没猜她心里的想法,他抬手接了片雪花,悠悠道:“这场大雪估计会封了山路,官府来不了,这案子,怕是得我们自己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