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洛家的‘恩’?!”若说周氏方才还是愤怒,此时两只眼睛里冒出来的就已经是怨恨了,一字一字重复过依斓的话后,她像是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道:“当初是我要进洛家的吗?!若非将军他酒后乱性,我岂会来这里遇见你们这群白眼狼?!”
洛知卿面上平静的神色终于变了,她脸色沉了下来,却只咬牙,不吭声。
周氏却还没说完,她走进几步,猛地伸手抓住洛知卿的衣领,“我顶着你们的针对,顶着旁人鄙夷的脸色,任劳任怨地活了这么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依斓见她碰到了洛知卿,一下子炸了,也不顾一阵一阵疼着的膝盖,起身就要扑过来。
却被洛知卿下一句开口的话拦住了。
“就凭,”她抬眼直直看向周氏,一直以来除了柔和与平静再无其他的眸子中竟满是不亚于对方分毫、深刻入骨的恨意,“我娘因你而死。”
她的声音轻得像蜻蜓落在水面之上绽开的波纹,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力道,但波纹一圈圈荡开,就如同荡到了周氏心里,令她面上的怨恨不可抑止地消退了许多。
即使谁都知道这话如同迁怒,可谁都无法反驳。
“二夫人,我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我忘记了,我娘因何而死。”洛知卿抬手,将衣领从她手中解放出来,“我娘教我良善,我知此事并非你的错,但我无法不去恨你。”
周氏因她的动作后退半步,抿了抿唇,无言地看着她。
当年洛知卿之母薛秋时与洛珩成婚三年无男丁,虽收养了一个战场遗孤洛长墨,但终究不是洛家血脉,洛老太太自然不满意,因而多次在洛珩耳边说教此事,洛珩想与她商量最终都闹得不欢而散,一气之下出门酗酒,却在酒醉之后干出了染指酒铺老板女儿的荒唐事,而那个老板女儿,正是周氏。
那之后没过多久便传出了周氏有孕的消息,洛珩不愿,阻了两年,但拗不过老太太,只得将她带进门做了妾,而周氏“不负老太太望”,顺利产下了双胞胎,得了老太太欢心。
此事结果看似皆大欢喜,但在外人口中因病去世的薛秋时,实则因此事成日郁郁寡欢,这才在洛知卿八岁时,撒手人寰。
即使周氏不喜欢洛知卿,但也得承认,对方这些年对她看似柔和实则并没有看在眼里的态度,也是有道理的。
洛知卿眼中的恨意慢慢消失,温温笑了一下,正如京城大部分贵女一般,温婉动人。
“这些年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如何,各自心里都清楚,至于您心中对于我们到底做何看法,我并不在意,也不想细究,若您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近了说,您猜老太太会否愿洛家有如此丑事?远了说,若我对父亲书信一封,他会对如今的洛府作何感想?更何况——”
“宫中除夕宴将至,今年父亲会否归京,谁都说不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