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朝下,左手从腹前过握住枪|杆,以巧劲上提,长|枪在右方身侧画了一个半圆,而后意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扎、崩、拦、劈,身随心动,一套趋于完整的枪法在她手中形成。

在薛秋时还未去世之前,洛珩最喜欢做的事,除了为她画像,便是教洛知卿舞长|枪。

洛珩一直觉得,女孩子不该只会待在闺房中绣花,要拿得起笔杆,亦挑得起长|枪,才算作洛家真正的后代。

于是幼时在他半哄半强迫、母亲刻意无视的态度下,洛知卿逼不得已学起了洛以风创下的枪法——落花飞羽。

洛家的枪法讲的是一个“乱”字,却并非乱七八糟的乱,而是眼花缭乱的乱,以极快的身形和动作干扰对方视线,从而出其不意地取对方要害,达到获胜的结果。

洛珩曾说,她的枪法柔中带刚,有舞枪的美感,亦有对战的果决,若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真正的“落花飞羽”。

可惜,薛秋时去世后她因怨恨洛珩,故意在他面前弃了长|枪,惹得他失望离去,虽然后来在洛珩北上后她又将枪法捡了起来,可终究总有那么一丝遗憾赘于心头。

手中的红缨枪在左右各画了半个弧,而后“当”的一声,枪尾被她支在地上,她扶着枪杆大口喘息。

汗珠从下巴滴落,“罢嗒”一下砸进地面,像在嘲笑如今的她到底有多么孱弱,耍一套枪法便已是气喘吁吁。

她真的太久没有碰过这位老朋友了。

今后的路,还需多多依仗它才是。

竹楼内听到动静的依斓刚掀了帘子走了出来,只不过还没从台阶上下来,目光却是一顿。

“怎么突然想起舞枪了?”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但于洛知卿来说,这声音却像是穿过了坎坷的一生、穿过三年的婆娑大梦,终于再次,到达她的耳边,其惊喜程度不亚于星火,在一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眸。

她猛地转过身去。

来人披了一件大红色披风,戴同色锦帽,若非披风领口处缀了一圈白色狐毛,洛知卿险些要以为这是谁家逃婚的新郎官——且还是个拎着食盒跑出来的新郎官。

依斓行礼:“七殿下。”

酝酿的情绪还未成形便被这场面击了个烟消云散,洛知卿忍不住笑出声来:“阿焕,你今日穿得好生喜庆。”

肤色白皙的隽秀少年因她一句话瞬间愁眉苦脸,哀叹道:“还不是父皇说,若我今年再穿一身绿在他面前晃,弱冠时便不让我出宫立府。”

当今圣上喜红色,只是他因身份限制很少能穿黄袍之外的衣服,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要求各个皇子公主在春节期间必须穿红衣,可惜宇文焕的记性向来不好使,穿一身明晃晃的绿出现在一众皇子中几乎成了每年一次,看来今年皇帝是真的无法再忍受,这才使出了杀手锏——出宫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