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那人仍旧不以为意,甚至更为真诚地对她道:“我曾说过不会欺骗与你的。”
对方形容脏乱,语气随意,但眼神却坚定而真挚,就像在淤泥之中发现了一颗珍珠,令人意外,又止不住地惊喜。
洛知卿下意识地指尖一紧,颇有些无措地躲开了视线。
胳膊有些酸,她微微放松了递过帕子的手臂,轻咳一声:“即使侯爷说我面上亦有烟灰,我也并不知晓在哪......”
她下一句话本想说“还是侯爷拿去罢,毕竟您整张脸都是灰”,没成想对方突然道:
“虽然可以帮你擦,但这样于理不合......”
他这么说着,然后从胸前掏出了一个......小镜子?
洛知卿:“......”
等等,你不是没有狐裘了么,为什么你的衣服还这么能装?
......不对,你一个将军随身带镜子是想干什么啊???
“这是我从南方买的,本来是......”他话音顿了顿,而后轻轻笑了,“是要送给我娘的,不过若她知晓这镜子曾借过你,定然也会很开心的。”
当年程周行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后,没过多久,程西顾的娘亲便在府内自缢殉情了,此事极为轰动,就连圣上得知消息后亦是悲痛难抑,慨叹:“程氏性烈,忠贞之妇也。”
程西顾的母亲死在了他扶灵归京之前,没有人知晓得知这件事的程西顾当时到底如何想,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方才十五岁的少年在面对双亲的尸体时到底该坚持着怎样的信念走下去,众人想看见的,只是他在那之后不久担起了他父亲曾经担当过的重担,带着鸦林军驻守南疆。
洛知卿垂眸,视线落在了那人手上的小镜子上。
浅淡的月光下,镜面上折射了一点晶亮的荧光,木质手柄圆润光滑,看得出保养得十分小心,就连镂空处都极为干净整洁,昭示着持有人的珍视。
“这个镜子真的十分精美。”洛知卿微微笑了,“但若是我用了手帕,侯爷便没办法再用来拭面了,不若我们便都保持这样的形容罢?”
程西顾挑了挑眉:“洛大小姐一如既往地会说话。”
就连婉拒都是滴水不漏。
“也罢。”他手腕用了个巧劲,捏着手柄将镜面转向自己,随后贴身将其收了起来。
程西顾朝火光所在瞥了一眼,又很快收了回来,问道:“所以你想问什么?”
洛知卿:“询问弄舟。”
程西顾一顿,“她晕过去时我便立刻将她带了出来,应无性命之忧。”
洛知卿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什么不满意,沉吟片刻,她缓缓开口:“所以侯爷所说的‘不会欺骗与我’并不包括‘不会隐瞒’?”
程西顾愣了愣,隔了半晌,才颔首道:“你知晓了,没错,弄舟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