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身体根本禁不住她这么糟蹋,好不容易跑到府门口,身体一瞬间便失了全部的力气,她扶着门框滑坐在地,缓不了剧烈起伏的胸口,也阻挡不了泪水的汹涌。
“娘......”
但外面同样没有薛秋时的身影,只有几个少年模样的人似乎因为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争吵打闹。
洛知卿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正当自己即将忍不住的时候,面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比她明显高了几个音节的哭声骤然响彻耳畔。
“程西顾!我草你大爷!”
熟悉的名字令她愣了愣,向另一侧看去。
九岁的少年梳着一贯的高马尾,一身干净又朴素的水绿色短打,是十分陌生却又与他十分相称的干练与活泼。
他将垂落到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又将方才踹人的腿收回来,嗤笑道:“我可没有大爷。”
他往前走,面上不屑:“张德运,你可真是好样的,两年前纵马险些伤人,被我打了一次后还以为你会收敛些,结果今天倒是开始干起欺男霸女的行径了,你可真不愧是左相的好儿子!”
“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张德运捂着被人踹了一个脚印的胸口坐起身,怒道,“这两年你一直抓着我不放,非要我爹往圣上那里参你一本吗!”
“哼,你爹要是能参早就参了,会等到现在?”程西顾道,“我跟你没什么仇怨,单纯看你不顺眼。”
他路过洛府正门,似是觉得余光中有些不对劲,往府门处瞥了一眼,下一瞬却直接顿在了原地。
“你这是......你没事罢?”
与方才的嘲讽完全不同的温柔语气,让洛知卿的眼泪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实话说,她此刻的模样非常糟糕,披头散发,身着里衣,面上的泪珠与足下的斑斑血迹,若说是流浪儿也不会令人怀疑,张德运甚至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就从这得来不易的时机里逃离了。
程西顾回头骂了他一句,却没再追,而是从怀中掏出手帕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哭什么啊?”他走到近前,弯腰将手帕递给他,另一只手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脸,“嗯......我娘说女孩子不能随便碰,你要不......自己擦擦?”
洛知卿张了张口:“程西顾,你是来......纠正我的吗?”
对方愣了愣:“啊?什么意思?”
洛知卿直视着对方纯澈干净的双眸,半晌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她接过手帕:“......谢谢。”
“你先擦一下脚罢,都流血了......”说到此处,他似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转过身,红着脸道,“对不起,我不该看的。”
——要尊重女子,不可浪荡、轻浮、无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母亲的话犹在耳畔,程西顾闭上眼睛,听着旁边传来的轻微啜泣,沉默半晌,仍是没忍住问道:“那个,你为什么哭啊?”
洛知卿拿着帕子,却并没有想用的意思,“我......我找不到我娘了。”
程西顾慢腾腾道:“你别着急啊,她会不会是......出恭呢?”
洛知卿:“......”
不愧是你啊,程西顾。
“你怎么不说话了?”
洛知卿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原本难过的神色转变为了一种复杂到无话可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