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部分人却也不知道与此同时,洛家也正在遭逢巨变——
洛珩,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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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从闻人玥身体中走过一遭的红樱长|枪立在墙角,上面的污渍早就被人清洗干净,银色的枪尖即使在阴影中,也能瞧见其上凌冽的寒光。
洛知卿就坐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这把枪,不动,亦不说话。
自醒来后,她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有人与她说了洛珩是如何被敌军偷袭身受重伤,又是如何遗憾地离去的,也有人和她说,她方才醒来不宜思虑过多,一切交给他就好了。
后面那句应当是洛长墨说的,可前面那些话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的,她却没有半分印象了。
原本就不甚明晰的思绪被这道消息瞬间冲成了空白,洛知卿隐约觉得自己应当做什么,可只要一去想,脑海中便是一阵翻涌,像是宿醉一般疼痛。
她的父亲……去世了,她可以……
“我到北境的时候,洛大将军的意识已经快要消散了,但当我说明自己的身份后,他还是努力地抓住我的手,让我回到京城来帮你……”
洛知卿的思绪被打断,她怔怔地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床边的宇文焕。
他看起来很邋遢,也很疲惫,面上的茫然与麻木看起来竟与她差不了多少。
“……在我答应他之后,他便像是放松了一样,缓缓阖上了眼。在最后,我只见他嘴唇动了动,听不到声音,但看上去,像是‘秋时’二字……”
洛知卿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唇,她感到有一种极为汹涌的情绪正从心底向上窜,窜到喉间,却如同被棉絮堵住,怎么也没办法再释放出来,只有喉咙堵得发涩,连带着眼眶也开始发酸。
可是伸手摸一摸,脸上却是干净的,她没有哭。
“如今大魏方才吞并南疆,兵力疲惫,加之……天子驾崩,国内人心不稳,大将军的死讯不能在此刻大肆宣扬,只能先将这杆枪送了回来……”宇文焕似是累极,他闭上眼,“一一,你若是想哭便哭罢,正好,连着我那份一起,帮我也哭个痛快罢……”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劝慰,可又如同恳求。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不仅各自娘亲前后逝去,就连父亲离开的时间也如此接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同病相怜了。
但意外的是,他说了这么多,洛知卿却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宇文焕再次睁开眼,向对方看了过去,才瞧见洛知卿只是看着那柄长|枪,像是入了神,也不知方才那一席话到底听到了没有。
但宇文焕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恰在此刻,洛知卿突然动了动,而后她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突然下了床。
雪白的双足径直踩在地面上,看得宇文焕眉头一皱,但没等到他说话,那人突然轻声开了口:
“阿焕,我这一觉醒来,好似忘了许多的事。”
宇文焕一怔。
洛知卿走到门边,抬手拉开门,外头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她周身,可她仍是觉得遍体生寒。
“我终于明白,为何即使有着回旋的余地,娘亲仍然选择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她缓缓道,“因为丢失掉那些重要的记忆,是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的事情。”
“如果爹爹是不希望我去救他的话……”
她这句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突然戛然而止,而后她转过身来,立在门边,看着宇文焕道:“我要去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