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仪神情始终温和,给她茶杯里添了些热水,微笑着道:“你也有自己的难处,能想到这些我就已经非常感激,无须太苛责自己。”
段蓉捧着茶杯,垂下头低声道:“你大哥说,明家男人都会护着女人,再说我跟去西北,除了吃苦受罪再无任何其他的帮助。他坚决要与我合离,当时我还恨他,为什么母亲那么大年纪都能跟着去,我却不能受那份苦,觉着他是嫌弃我不能再生,故意找借口不要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只怕是你大哥早已知道了什么。我姓段,明氏一族倒下,也有段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我若是跟着去了西北,明氏族人会恨我,只会让生活更艰难。”
她的眼泪又滑落脸庞,放下茶杯拿出帕子擦拭了,转头四下看了看才轻声道:“我四处打听你大哥他们的消息,西北离得太远,能得知的也只是一星半点,说父亲平时免费教人读书习字,看管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们,日子还算过得去,程哥儿也长高了许多。”
明令仪见她提到程哥儿又开始悲恸万分,忙安慰道:“程哥儿有大哥还有阿爹阿娘照看着,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
段蓉怔怔看着她,半晌后方难过地道:“仪妹妹,母亲她没有走到西北,在半路上就病倒去世了。”
明令仪倒水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没有见过蔡夫人,在偶尔听到秦嬷嬷提起时,也只是她如何温柔善良,如何宠原身。到了这个陌生的异世之后,她只管着怎么在国公府内活下来,几乎没有想过原身的父母亲人。
段蓉见明令仪呆住许久也未动弹,以为她骤然听到噩耗伤心过度,急着安慰道:“仪妹妹,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好,到了西北也只会受更多的罪,如今人死不能复生,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明令仪凄然笑了笑,颔首谢过她道:“我醒得,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再多的悲伤也淡了。”
段蓉见她没事,总算呼出了口气,瞧了瞧外面天色已晚,忙起身道:“我与阿娘住在山下的庄子里,外面下雨下山不易,再黑点就不好行路,我先回去了。”
明令仪起身送她出门,到了门口她又停下脚步,轻声问道:“他会原谅我吗?”
沉思许久,明令仪坦白地道:“我不知道。”
段蓉没有回转身,声音似泣似诉:“嫁过虞郎那般的男子,我怎么再看得上别的人?”
她走了许久,明令仪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她幽怨的神情。用完晚饭后她坐在榻上又陷入了沉思,秦嬷嬷在旁边转悠了几次,实在是忍不住问道:“夫人,段娘子可带来了西北的消息?”
明令仪知道秦嬷嬷关心的是蔡夫人,不忍将实情告诉她,点点头道:“只说了一些,说是家里人都好。”
秦嬷嬷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连着四下拜了拜,才嘟囔道:“不是我说,段娘子怎么能跟老夫人比,别说提出合离,就算是直接休了她,她也会眼都不眨径直跟了去。
我只听到段娘子一直在屋内哭,真不明白她在哭什么,程哥儿还那么小,她这个做阿娘的也忍心抛下不管。哭天喊地只说左右为难,真正孰轻孰重其实当下就见了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