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让举起她的手贴在脸颊边,她手心那道疤痕触感太过明显,让他心又不安起来,深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恨徐延年,只是因为我没有底气,从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好,许多人偷偷骂我是天煞孤星,六亲不靠。
徐延年天资聪颖,很早就考中了秀才,为父母双亲守孝了六年之后,又考上了举人,考中进士也只是迟早的事。他远比我更合适你,他可以带你去周游天下,我却不行,这辈子只能困在哪座见了天日的宫殿里。
我也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啊,想伴着你远走高飞,寻个有水有山的地方,生一个孩子,算了生孩子太过凶险,孩子不要了,就我们两人,再养一只猫,朝夕相处平平淡淡到老。
这劳什子的霍家江山,我从没有放到心上过,可是我无法抛弃那些跟着我的臣子们,他们将全族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我身上。他们虽然是为了富贵荣华,可谁又不是呢。
不过是为了那么些东西,权势,富贵,扬名立万,心中所爱,总有所图,不然人人都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老和尚。不对,方外老和尚也有所图,他想所有人都皈依佛门,能渡天下苍生。你看,是不是这一切都很可笑?”
明令仪怔怔看着霍让,心思起伏不定,半晌后有丝丝的凉意渐渐蔓延开来。
每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霍让身上背负的是霍家江山,她现在是定国公夫人,还是明家人,像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原本不知能能保持到何时,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就要听到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天气愈发寒冷,年节时下帖子宴请吃酒的人家也多了起来,明令仪挑着帖子去了几家,一天下来直累得全身酸痛,简直比跪在蒲团上念经还要辛苦。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之后,各府赏雪的赏雪,赏梅的赏梅,帖子来往更为勤了。林老夫人下了帖子,邀请她去赏梅吃酒,明令仪不能不去,早早就收拾好出了去吃酒。
定国公府与杜相府离得不远,马车前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杜相宅子以前原本是个王爷的府邸,谋反失败后被抄了家,宅子空置了许久,最后先皇驾崩后,杜太后做主将宅子赐给了杜相。
宅子建得特别高大,门前左右各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厚重的朱色大门此时虽然大敞开着,却没有人敢托大从大门进去,前来吃酒的客人都规规矩矩走了大门旁边的偏门。
吴国大长公主也接到了帖子,她年纪大辈分高,下了马车之后,在门口迎客的林嬷嬷忙迎上去:“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老夫人早早就吩咐了我出来守着,生怕你不来呢,哎哟公主这边请,你是大齐最最尊贵的长辈,怎么能走那边,不是折煞人了嘛!”
林嬷嬷嘴上客气谦让,把吴国大长公主往大门处迎,圣上太后见着她也得恭敬见礼呢,相府的大门她也不是走不得。
吴国大长公主也没再客气,矜持地点点头,转身朝大门走去,踩着台阶拾级而上。
明令仪与吴国大长公主的马车不过前后到达,她被婆子迎着下了车,刚要上早就准备好软轿时,突然,前面传来了惊声尖叫。
吴国大长公主不知为何腿发软脚后跟一滑,扎着手身子后仰,随行伺候的嬷嬷丫鬟还没有回过神,她已经滚下了台阶。
只闷哼之后,吴国大长公主仰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神情痛苦,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她的丫鬟嬷嬷吓得脸色惨白,回过神后忙哭着扑了上去,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