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安河扑了过去。

惠贵人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臂,虚弱而坚定地将她推开来,还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安河,你快出去,忘记顾太医是如何说的了吗?我这是肺痨之症,可能会传染给你!”

肺痨?

穆瑾怔了一下。

她竟然得的是这样的病?

在医疗技术不过关的古代,得了这个病,几乎等于被宣判了死刑,怪不得她们会如此绝望。

“我不怕!”安河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我都照顾娘亲这么久了,也没有被传染,肯定是那个太医沽名钓誉,信口雌黄!”

“不可胡说。”惠贵人形销骨立,开口说话时却仍然温和而严厉,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穆瑾,露出一丝苦笑,“穆总管,如今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而且病情怕人,你还是别向里走了。”

穆瑾踏过门槛,走到床边站定。

“顾倾多久没来了。”

“顾太医上一次前来,是腊月二十八。”惠贵人答道。

她只说了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就又吐出了一口血。

人身体里有再多的血,也禁不住她这么个吐法。

“那太医根本就不想管我们,他和所有的太医一样,看见我们没权没势,只留下几服药就走了。”安河红着眼睛,稚嫩的声音里含着一股恨意,“他们都不救我们,都想看着我们死!”

穆瑾没想到她这么幼小的身躯里会包含着这么巨大的仇恨,怪不得原主会相中她,将她收为麾下。

她的这股恨,既能成为对敌的利刃,也能成为对己的闸刀。

惠贵人明显对安河束手无策,她不知该如何劝说安河,也不知该如何让安河消散这股恨意,她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巨大的眼睛望着安河,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息。

穆瑾直挺挺地站了一会儿,垂下眼道:“我去找顾倾,也许你还有救。”

安河抬起了希望的目光。

穆瑾都已经转过身,却又被惠贵人叫住了。

“穆总管,不必了。”

穆瑾回头看向她,见这个孱弱至极的女人虽然语气柔和,但神态颇为坚定,似乎她一辈子的勇气,都用来拒绝此刻的生机了。

穆瑾不禁有些意外,“为何?你不想活下去吗?”她的目光在安河身上扫过,“公主还这么小,你不想护着她在这深宫长大,直到她出嫁的那天吗?”

仿佛被她所描绘的景象所诱惑,惠贵人的眼睛放空了片刻,似乎见到了安河凤冠霞帔,风光出嫁的那一刻。

但是随即,她露出了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