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声紧紧抿住唇角,掩在衣袖下的手掌轻颤着,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按住别在腰间的碎玉石烟杆。
这是他四年前,进宫之后染上的弊病,他不怎么喜欢旱烟的味道,但他总会将烟杆带在身上。
在他情绪难控之时,便会点燃烟草,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以此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的指甲修剪整齐,指关节微微屈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叩在烟杆上,线条流利。
火折子把烟草点燃,碎玉烟斗里腾起一缕缕细长的白烟,他微低着头,正要将烟杆递到唇边,眸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有孕,她有孕了。
——抽烟不好。
——有什么不好?
——吸烟有害健康,而且以后传宗接代,对孩子也不好。
在南山狩猎时,她曾对他说过的话,一句句浮现在耳边。
司徒声看着叩在碎玉烟斗里燃起的白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扼住他的咽喉,逼得他有些喘息不过来。
她喜欢孩子,他又给不了她孩子。
如今她怀了身孕,他该为她高兴才对,不是吗?
可为什么,他会感觉到无法言喻的窒息。
那烟杆到底是没有递到唇边,他眼眸微垂,将指间的烟杆扣了过去,泛着红色火星的烟草落了一地。
“留下罢。”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嗓音。
林瑟瑟一怔:“留下什么?”
“你的……”
他缓缓抬起漆黑的眼眸,唇畔轻扯的笑意略显苦涩:“孩子。”
是她的孩子,而不是嬴珰的。
林瑟瑟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有怀孕,那日被嬴珰宠幸的人是纯嫔。”
眼见不一定为实,但他亲眼看见她和嬴珰同在一榻,此时被诊出滑脉的人也是她,她这解释未免太过苍白无力。
司徒声自嘲似的低笑一声:“不管怎么样,孩子留下罢。”
林瑟瑟眉头微蹙:“你不相信我?”
他摇头道:“相信。”
她刚刚舒展开眉头,却听他又重复道:“孩子留下罢。”
林瑟瑟:“……”
她葱白的手指,缓缓搭在右手腕间,一字一顿道:“哥哥,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