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云氏有多少银钱珠宝,比起有数的金银来,这些方子才是生钱的宝贝。老话说“穷家手艺富家方”,历来只有高门大户有根基陪送闺女秘方,是各家主母们‘仗腰子’的底气。

“难不成是娘偷偷抄录的?”杜云安小声问,她有个不好的猜测:会不会是王子腾发现了娘偷抄主母嫁妆里的配方,才有了那些荒唐的后事?

若果真如此,李夫人知不知道?

杜云安又自己摇头,看往日情形,李夫人应是不知的,但王子腾心腹的总管必然清楚——云氏出府,按规矩应得查检箱笼,许是王子腾不想把事情闹大,特意命人松手放过。

这样一来,入府当差可就平生波折了:在李甲庄住了这么些年,京中高门大户的章程她也知道点,像是添人造册、分配差事的事务最终都要由领管此事的管事报到总管房,由大总管拍板画押才算数。王子腾位高权重,据闻排查人丁颇为严厉,为免因旧事泄露惹出主子之间生出争端来,总管房很有可能不愿要她。

杜仲翻着那一叠方子,面容沉肃,不知在想什么。

‘总不至于是王子腾给娘的补偿吧?’杜云安胡乱腹诽。

“不是娘抄的,我认得娘的笔迹。况且这些方子的用纸……”杜仲捻了捻,“似乎是云母皮纸。”

他解释说:“皮纸就是绵纸,前朝较常用,本朝渐渐少见。云母皮纸光滑有韧性,极抗潮湿。”杜仲的师傅是镖局的当家,镖局接镖要慎重,镖物千奇百怪,好镖师有时堪比古玩行当里鉴宝的能手——杜仲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本事。

“算不上古物,但也有些年头了,带着些微紫檀香,可能曾在檀木箱里存放过很长时间。”

杜云安脱口而出:“不会真是那个王老爷给的吧?”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可能。毕竟傻子也不会让个通房把偷盗主母的原物件带出府去吧,岂不是自找无穷后患。

杜仲摇摇头,点点细挑出来的两张:一名“乌金丸”,一是“龟龄酒方”——“这得不识货成什么样,才将这两个能做百年老店根基的配方舍出去?”

两人只觉掉进了乱麻里,思前想后,这对年岁并不多大的小兄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娘身上有很多从没注意到的疑点。

比如,她做陪嫁丫头,年岁却比主母还小几岁。

比如云氏堪称才貌双全,杜仲现翻出些旧物,兄妹俩盯着那笔极妙的簪花小字发呆。

杜云安记忆里,云氏还会弹琵琶。她有个爱物,是把红酸枝作背料的象牙琵琶,偶尔会谈着唱半曲,后来这琵琶尊她遗愿陪入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