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点点头,把怨气收了一大半,若有所思:“果然是个伶俐人,她才进府多久,倒有这些人惦念她。”

平儿悄笑:“我说的没错罢,一个好汉三个帮,就是这个理儿。”

银线见了杜云安,便说:“虎子在我家极好,我兄弟喜欢的什么似的,家去时偷偷抱着铺盖跟狗睡,狗不理他,他还抹猫尿——虎子可聪明,你们怎么养的。”

银线唯恐她想起兄长伤心,又忙说:“太太怎么把你调给凤姑娘这里,昨儿听见唬我一跳。”

杜云安苦笑:“为着仁大爷的事,老爷看重仁大爷,太太怕我留在正院招祸,把我给姑娘使二年。”

这日下晌,银线又借故跑了一趟梧桐院,将一封信递给杜云安:“南边来的信,我爹赶忙送了进来。”

杜云安拆信的手都在哆嗦,看了宋辰师兄的信后,强自把一腔喜悦压下,只对银线摇摇头。

银钱劝慰:“没消息也是好消息,你且宽心……”

杜云安送走她后,反复把那信看了好几遍——这信写的有玄机,因两人都怕半路被人打开来看,当初商定若是有消息就在信尾点个黑点,好消息是一个,坏消息是两个,若杜仲死了,也无谓暗语了。

结合着信末那黑点看信,宋辰信里虽仍说“未寻的”,可他多写了一句“前日街市忽见一缺牙短匕,肖似师兄旧年之物,泪矣。”

杜云安却知那刀鞘缺了一块的匕首是杜父旧物,杜仲一直带在身上不离身,也不可能是掉水里叫人捞出了,匕首这等物件一入水必然沉底,那么个小东西,渔网也捞不住。宋辰师兄说见了件物件而不是个人,既是说没见到哥哥,但哥哥已给他传了信!

杜云安将信贴着心口,哭了笑,笑了哭。半晌,还是用火烧了那信,毕竟是外男信件,这东西留下招祸——犹豫了下,女孩儿用指甲将带有墨点的那块纸抠了下来,小心放进贴身荷包里。

一直到此时,杜云安所有的犹豫不安才都放下了。

她不是不想求助李夫人,不是不想借李家和王家的势。生死面前无大事,为了她哥哥,有没有证据都不打紧。可叫杜云安举步不前的原因正是王夫人对贾环、王熙凤对贾环这类庶子的心,尤其是王熙凤,她受李夫人教导,日后那般对有孕的尤二姐——虽是嫉妒尤二姐,可见不得庶子的心是一样的。李家或许会看在自己兄妹两个是外孙子外孙女的份上帮忙,李夫人却未必能容忍一个长成人的庶子出现。这庶子没受她半点教导,又大了再养不亲,站在李夫人的角度,或许还不如从宗族过继个懵懂孩童来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