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杜云安知道的远比他想的还要多,她当下将一切都告诉了兄长,连王子腾很可能是杜仲生父的事也说了——历来许多误会波折都是人打着为对方好,而隐瞒下重要的消息,因此带来无数遗憾苦果。因此纵然难为情,杜云安也从未想瞒着杜仲。
杜仲:“……”如今兄妹俩的身世已经够乱,他万般不想又突然冒出来一生父。
“我姓杜!”纵然一时脑子里被无数念头冲的头疼,杜仲下意识就道。
“娘一生委屈,爹……也待我不薄,我一辈子只姓杜。”沉默片刻,杜仲忽然一笑,儿时父亲种种,皆已释怀。
“哥哥,‘仲’字从人从二,娘心有愤怼。”
云氏给儿子起名从了王家的字辈,甚至还从了王家大房的排行,却偏偏让儿子冠上“杜”姓,何其讽刺!
云氏不是不知自己身世,那时王子腾膝下空空,成亲几年都没有子嗣,更甚者,杜栋身为王家家将,当年还曾是王子腾的亲随,忠心一片。只杜仲生有六趾这一项,若云氏想教儿子认祖归宗,根本毫无困难。可云氏请良医割掉了六趾,将秘密瞒了一辈子不曾跟任何人吐露半句,连临终遗言也是叫杜仲照顾好妹妹和自己,日后叫女儿归良,远离王家过日子。
云氏设法让杜仲拜入张老镖头门下,而杜仲学成武艺后也没去选家将,皆是从云氏之愿。
云氏可怜,一身不由己,可她心底始终藏着火,不肯叫儿女屈就:亲生子又如何,从你家的字辈排行又如何,可他一辈子姓杜,传承的是杜家的香火,供奉的是杜家的祖先,气不死你王子腾!
“李夫人虽好,可李家当日那样待母亲,娘一辈子艰难、早逝,根子都在李家!”杜仲说:“从前你我兄妹没有外家,此后亦然。”咱们只认娘口中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外婆,余者皆不是亲人。
“不管王家、李家,都与我们不相干。咱们不沾他们的权势富贵,也不惹那些烦恼纠葛。”半晌,兄妹两个定了主意。
“待李夫人回京,我立刻去赎回你的身契。随后咱们往辽东去,远离此处风波。”杜仲打定了主意,却是连陈子微为他筹划的出身进阶之路也不要了,只想躲开这一滩麻烦:只一个李家外甥的身份就惹出杀身之祸,更何况还多了个王家的麻烦。
此事有了定论,便要说一说致使事态发展到如今境地的罪魁祸首,王仁。
“那王仁可知道?”杜仲道。
云安摇摇头:“应是不知,只是这人鬼的很,我只纳罕他从何处知道母亲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