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对熙凤母女是真有几分疼爱,听了这话也不说了,只长叹一口气。

琥珀笑道:“老太太是烦闷了吗?不如一会子请薛姨太太和姑娘们一起来说话解闷,或者顽几句马吊?”

鸳鸯撵她:“只想着玩!宝二爷这些日子正经用功,要顽也不该此时顽,省的扰了他读书的心。”

贾母便问:“宝玉果然用功了?”

鸳鸯笑回:“可不是!袭人说二爷点灯熬油直到半晚上呢,她也不敢催他,又恐他不够睡或走了困,每每陪着熬。昨儿我看晴雯手上好几个针眼,原来这丫头每晚守着茶炉子等到深夜,宝玉不吃茶了才压火收拾,只那时别人都睡去了,她却走了困,白日做活的时候就被针戳到了手指头。”

贾母老怀欣慰,知道和宝玉说激励他用功的话听进去了,越发高兴起来,便命赏晴雯和袭人,又叫鸳鸯给晴雯带话:“就说我说的,叫她不必楞熬着,白日里宝玉上学去了她就补会子觉又如何!谁还挑她这理不成?这孩子也忒实心,她针线再好,宝玉屋里也不能将所有的活都给她做,没得累坏了她这个实诚的好孩子!”

正说着话儿,有人来禀报:“赖管家说林姑老爷的船天不亮已到海津,只是有皇命公务在身,需得明日一早到京。”

贾母吃一惊:“比上次报信说的早了小半天儿?”

外面人隔着窗子又回禀,丫头复述递进来:“说是难得的顺风顺水,一程通都顺利的出奇。”

贾母心下喜欢,只是不免又想起方才的烦忧来:“林姑老爷即将进京,咱们家里却没个正经的管家人,我本算着你二奶奶能赶得及,谁知到底伤了身体不中用。这会子三个姑娘管家理事,偏还有亲戚家的,虽薛姑娘很有能为,但终归叫人听着不像。”府里如今住着四个亲戚家小姐,杜丫头和云丫头不提,可林丫头却是正经的自己人,她都未管家,倒叫薛家的姑娘管上了——旁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家有意要给宝玉订下薛姑娘呢。

“偏二丫头又被她那个不着调的太太给窝病了!”贾母想起来邢夫人做的事就狠狠一拄拐棍:“我还没死呢!大老爷也还活着呢,什么时候轮到她过问二丫头的亲事了?还摆弄个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连平儿丫头都知道不叫那种帖子递进来,她还不如个奴才明白事!”

鸳鸯心道,琏二奶奶正是不想管这乱麻一般的事才不肯起来呢,这会子再说已然晚了。况且老太太那日嘱咐宝玉的话她也听到了,鸳鸯私心里觉着老太太也觉着说动林姑老爷将林姑娘下嫁的事悬的很,若不然不会立逼着宝玉用功苦读,这怕是想叫宝二爷自己搏一搏入林姑老爷眼罢?都知林姑老爷是探花出身,必定爱读书的人才,宝玉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若果然就此读书上进,看在姑太太的面上,许真能得姑老爷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