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怒火烧心却只能强压下来,他还得谢谢那起子骗子给他寻了个好由头——贾赦心内只想着拿住了骗子,必须抽筋扒皮!

赦大老爷这里如坐针毡还不算什么,他亲儿子贾琏摊上了这样的亲爹才觉苦命呢。好几万现钱,他上哪里找去?

贾琏白忙了半日,通不过凑了几千银子,实在无法,使人悄悄凑到贾赦耳边说了,气的贾赦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来:“老爷不管他是借是当,是偷是抢,总之明日午时前弄不齐备,我只拿他发问!”

前脚几乎要逼死儿子,后脚却还要置酒席款待银号掌柜。

贾琏失魂落魄,心里琢磨再三,只得要求贾母帮助,却被凤姐唤人拦住了脚。回到家中,凤姐见他口唇都干起了皮,知道这是急的都顾不上喝口水的缘故,不免心疼同时又添五分愤懑,因气道:“老爷不知哪里落下这样大的亏空,只逼你有什么用!我不信你这样老实,真就要挺身堵这窟窿!你要堵自己去堵,别拉着我们娘儿们,你这会子充孝子贤孙,把所有的都赔进去了,等事后看老爷可念你的孝吗!”

熙凤气的直抹眼泪,贾琏也心软了,赶忙上来解劝。这两口子心知肚明,贾赦把事情全推给贾琏去办,其实一半打的是贾琏凤姐这几年经营有道攒下的梯己,一半儿却是让贾琏去求贾母的私房。不然贾赦自己的私库中也至少能凑万把银子罢?大老爷这样做,不过是借由头炸一遍儿子老娘的油水。

贾赦确实这么打算的,他将自己手底下所有能用的人撒出去,又拿帖子请了五城兵马司做官的世交之孙相助,料定日落之前必能拿下那起子胆大包天的骗子,这一来岂不白白得来好大一笔进项填入他私库中。

一语道破大老爷的算盘还不够,凤姐一头撞进贾琏怀里,又哭又骂:“老爷的心思,是先要榨干了儿子,又再卖出女儿!还有个琮兄弟,老爷太太任他蓬头鬼似的活着也不管,连这边的环哥儿都有书读,琮兄弟却连家塾都没摸进去……这立意要绝子孙生路了!我嫁给你,侍奉太婆婆、婆婆两重长辈、管家理事、生养孩儿,忙的再狠再累也从不敢叫苦偷懒,可如今却变着法儿要占儿媳的嫁妆私房,不仅要逼死我,更是站在我娘家头上打嘴巴子!好二爷,你快离了我罢,我做不起你家的媳妇了!”

话愈说愈狠,唬的贾琏忙捂她的嘴,外间立着的平儿、顺儿几个凤姐的心腹皆面色难堪,顺儿一扭身就掀帘子,平儿忙拉住:“干什么去?”

顺儿抹眼泪道:“还能作甚么,我去后面库房前守着!谁要想抄奶奶的箱子,先打死了我!”说罢,一摔帘子出去了。

平儿拉不住她,追出门却见凤姐给贾琏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名唤碧合的在廊下探头探脑,不由的恼了,因喝道:“你在哪里作甚!”

碧合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封姨娘的,也不将平儿放在眼里,笑嘻嘻的探问:“我听着闹哄哄的,这才来看一看。”说着就努嘴儿:“里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