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他强压下去的情绪波动又翻涌起来,安全感极度缺失的周泽楷开始呼吸急促,心率加快,冷汗也在不经意间沁透了背心。受到主人影响的黑狼也开始焦躁起来,它往后拉着耳朵,无意识地在周泽楷身边乱转,喉咙里滚着意义不明的低吼。
就在周泽楷濒临感知过载的当口,房间里那个不可视也不可被感知的敌人在安静了片刻后终于按耐不住,再次出了手:脚腕突然被握住的感觉是如此的明显与惊悚,对外界感知正处于极度敏感状态中的周泽楷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
黑狼在周泽楷被握住脚腕的瞬间就已经从旁跳开,现在它正站在距离主人一米开外的地方,冲着他不断地狂吠。周泽楷没空去搭理黑狼声嘶力竭的吠叫,现在有一双冰凉的手正握着他的脚腕用力地将他向下拽去,但周泽楷并没有因为这股力量而跪倒在地他的双脚正缓缓地陷进地板里。
这是一种奇妙又诡异的感觉。
此时此刻,周泽楷脚下这块坚固的大理石地板就像是一块缓慢融化的巧克力,液化变形,崩溃倒塌。不过眨眼之间,它就完全变成了沉默着吞噬生命的泥沼,周泽楷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深陷进去。
眼看就要蒙受一场灭顶之灾的周泽楷并未慌张,他掐着自己的虎口,极其艰难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灵光一闪间,周泽楷似乎从这场莫名的灾祸里抓住了点什么,但现在明显不是去细想这些的时候胸腹部都快被地板吞噬的周泽楷竭力地朝着站在安全处的黑狼伸出了手,他的精神向导低声呜咽了一下,随后化为一团光顺着指尖融进了周泽楷的体内,化作最后一点精神力,让周泽楷得以再一次地发动言灵:放开我。
诡异的下陷感在制裁发动的瞬间便已停滞,然后这块泥沼化了的大理石蠕动着将就快被自己囫囵下肚的周泽楷给吐了出来。
又一次从这个神秘的东西手里捡回一条命的周泽楷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东塔。
精神力和体能被过度消耗的周泽楷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间小办公室,在短时间内接连两次使用制裁所付出的代价让他心绞难忍,脚步虚浮的在前往电梯间的这短短几十米里摔倒了不止十次。
除了在吸入了过量抑制剂后强行发动能力的那次之外,周泽楷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周泽楷毫无形象地依靠在电梯轿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为了减缓心口的疼痛,满头虚汗的他一直紧抓着胸口的衣料,将那块无辜的布料绞得满是皱褶。
与他一起乘坐电梯下行的几个白领忍不住都偷偷打量着周泽楷,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这人坐个办公室还能坐出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必须全速冲刺的马拉松的感觉。也许是他一边紧抓着胸口,一边气喘吁吁的模样实在太过吓人,站在他身边的女性白领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嘿,你还好吗?
周泽楷压根就没听见女性善意的询问,他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天旋地转,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光斑,绚烂夺目,眼花缭乱。他是飘荡在这狂风骤雨里的一枚泡泡,无助地被怒号的风雨撕扯,却还要尽力地去维持自己的轮廓。
那白领又好心地问了几声,见周泽楷一直低着头没反应,以为是他没听见的女性白领颇为担心地想拍拍他的肩。然而她的手刚碰到周泽楷,后者的反应却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明明上一秒还痛苦不堪仿佛马上就要昏厥的周泽楷居然迅速地反手摸出了一把枪,直接抵在了她的脑门上。
被冰冷的枪口抵住额头的女性白领愣了一下,随即便是一声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