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语笑道:“倒不是他, 那人是他父亲,据说以前是个胖子, 如今却消瘦得厉害。原是在吃太医院胡太医的药,不知怎么突然到了咱们家来寻我父亲问诊。也亏得是他亲来了,医者父母心, 我父亲也不会将人赶出去。若是他家派人来请, 我父亲定是不去的。”
黛玉便笑道:“怎么, 郎中还挑病人不成?”
湘语道:“一般的是不挑的,但是这薛家主在江南私盐案刚发的时候带着家业躲到京城,可见和私盐案多少有染。若非这些奸商和甄应嘉沆瀣一气, 我伯父一家不至于骨肉分离, 我们家也不用抛下祖业进京。若是他家还趾高气扬的让父亲上门就诊,父亲是不会去的。不过他既是寻上门来,父亲自不会将病人拒之门外, 好在薛家主和薛姑娘倒是知礼的,不像那日在街上遇见的薛少爷那样跋扈,来求诊态度还不错。”
说起私盐案的旧事,反应最大的便是苏岚,苏家可说是因此家破人亡了。黛玉见了苏岚脸上悲愤之色,伸手握了握苏岚的手。
苏岚惨笑一下道:“玉儿不必安慰我,甄家已经惨败了,大仇得报,我知道向前看。将来的日子,终归是一日日好起来的。”
苏岚想得开,是再好不过,黛玉便也不再提此事,徒增苏岚伤心。将话题略转,道:“幸而他知道寻柳叔父诊病,若是继续留在王太医出诊治,只怕有性命之忧。”
此言一出,众姐妹都吓了一跳,但相处久了,众姐妹也知道黛玉不会无的放矢。
只听湘语解释道:“薛家主身上确有些小病,但都算不得极致命的,其主要病症不过是消渴症罢了。此病症贫民百姓中难得,富贵人家中却并不罕见,太医院的太医应当熟知此病,堂堂太医院的太医,怎会不知道治法?既知道治法,其实吃哪里的药都一样。”
黛玉浅笑一下,问湘语:“那据柳叔父的判断,薛家主的消渴症是重还是轻?”
湘语道:“我父亲说,薛家主的消渴症倒是已经极重了,若是不好生调理,确有性命之忧。”
消渴症,便是后世的糖尿病。若是放到后世,可以用胰岛素控制病情,只要将血糖值稳定在正常范围,此病倒极少直接危及生命。但是在古代,没有注射人工胰岛素的疗法,此病只能靠饮食调节和注意休息。若是血糖值波动极大,确实有可能带来生命危险。
至于薛家主的消渴症,前世在江南,不知道薛家主遇到的什么样的郎中;但是在今世遇到的胡太医,可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主。且医术也不怎么高明,前世给尤二姐误诊落胎的便是他。
当然,叫黛玉说,胡太医未必便医术平庸到判断不出尤二姐是怀孕还是月事不调;但如果不是误诊,便是有意为之,那么胡太医的人品便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