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时常休息,等到一整块地的杂草除完,嬴小政起身时也忍不住打了个踉跄,只觉得全身上下腰酸背痛,恨不能立刻回到宫里大睡一场。
太累了!
嬴小政委屈巴巴地看向赵馨:“阿娘不难受吗?”
赵馨笑了笑:“也还好?我毕竟一直没断过习武,平常又经常往外跑,虽然有点儿不舒服,但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嬴小政也习武,但到底时间太少,这段时间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不过……
“拔草在这些农民一整年的所有农活儿中,已经是最轻松的了,”不然那个老农也不会将这个活儿交给他们母子,“只是拔草你都这么难受,若是再让你去挖地犁田,让你插秧施肥……”
赵馨视线落在仍在挖地的老农身上,叹了口气,“这样的农活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他们困在了这片土地上,完全想不到其他出路。”
一来律法不允许,二来生活不允许。
为了获得足够一家人生存的食物,哪怕再苦再累,他们也只能将所有精力花费在土地上。
如果一家人的温饱都没办法保证,谁还会去读书识字呢?
嬴小政瞬间忘记身体的苦累,视线落在老农身上。
从他身上,嬴小政仿佛看到了千千万万个与他一样,被生存困在土地上,找不到其他出路的百姓们。
而这些,都是他的子民。
他们,就是用这辛苦又回报微弱的劳作,供养了秦国王室,乃至于整个秦国。
可之前,他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要教导他们知识。
他愿意教,可其他人哪儿来的条件学呢?
这些温饱都成问题的农民,才是秦国基数最大的一群人。
嬴小政沉默许久,再抬头,眼底最后一丝天真稚气褪尽,里面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坚定,看向老农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包容。
从书上看到再多,也不如亲眼看到现实,甚至去体会现实。
赵馨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的孩子,也长大了。
多年后,赵馨也时常回想起这一幕,她仍记得,自己最开始其实只是想要让嬴小政体验一下百姓的生活,以免让他养成了“何不食肉糜”的见识。
这样的人做皇帝,对整个国家都是一种灾难。
虽然知道嬴小政就是嬴政,其实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忧,毕竟既然穿成了他的母亲,就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何况,若真不管不顾地将嬴小政养成了那种人,她也无法确定以后灵魂合一,嬴政会不会受到影响。
若是原本眼界超前的始皇陛下,被她影响……
但赵馨也不曾想到,只是这一次体验生活而已,竟然就让嬴小政开窍,对自己治下百姓有了责任感。
不过赵馨一点儿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