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活做累了,孟静婉便抚着自己愈发滚圆的肚子,生命的牵绊原是这样千丝万缕,这般的奇妙。
她常日无事,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衣裳,又两日,合着裴绰身材,比量他平日喜好的衣裳做了出来。
孟静婉决定歇几日,再将另一套做出来。
如今入了初秋,午后夕阳落山,风便有些凉了,孟静婉倚在窗畔吹了一小会风,便觉周身泛凉,她如今是不敢生病的,连忙让人备了热水,想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今日也是奇怪,她整个下午,心头都是烦乱的。按理说,她独居在榭香园,无人打扰,该是心宁气净的,可却偏偏心绪扰人,期初她以为是自己前两日赶着做衣裳累了,可渐渐的她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她忆起裴绰曾和她说的流寇,爹爹出门在外已久,可是遇上了危险?她又胡乱想起裴绰,他也离城半月,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她又安慰起自己,裴绰是岭南郡守,肯定所有人都保护着他…他本也身手不差…便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爹爹。
孟静婉忽觉自己太过不孝,为了隐瞒身孕,竟由着爹爹颠沛在外,身涉险境。
侍女备好浴水,便照常退下。
伺候孟静婉这样的主子,于下人们来讲,是最省事不过的,她很少需要人候在身旁,能亲力亲为之事,也绝不多麻烦她们一分,她更像是个客人,客客气气的客居在此处。
外头天色渐暗,孟静婉打算沐浴后便就寝,她不敢再胡乱吓唬自己,想着长长睡上一觉,许就会好了。
孟静婉伸手探了探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她正欲宽衣下水,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怪响。
房内的火烛应声闪烁,忽明忽暗间,孟静婉似乎瞧到了外头有黑影一闪而过,慌乱的一下午的心,此刻渐渐收紧,她忽生了几分害怕。
“阿织?”她试探的开口换了一句侍女的名字,无人应。
孟静婉又猜难道是裴绰回来了,又唤了声‘大人’和裴六,仍无人回应。
烛火又是一闪,孟静婉的身子猛然紧绷起来,她紧盯着屋门,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侧,胡乱抓到一个葫芦水瓢握在手中。
***
裴绰今日从外返程,入夜时刚带着队伍入城,他心想着这时辰去榭香园,会不会再扰了她,又想着自己这般风尘仆仆,不如还是先回裴府,明日收整好了,再去看她。
走了半路,裴绰的队伍忽被追来的一名守城侍卫拦住,他们刚接到消息,今日傍晚,有一伙匪寇混入城内,朝西南方向去了。
裴绰闻言,一时心头大震,他不等那侍卫话落,便已策马冲出数百米。
裴绰朝西南方向的榭香园飞奔而去,待策马奔至门前,见园门大敞,不由心头猛沉,他握缰绳的手,已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片刻不停,骑着马,飞跃大门,直奔若水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