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阮筱朦心中不忍,想他年纪轻轻便执掌天下刑狱,外人只知他的风光,何曾看见他经历了多少风险,熬了多少心血?

她上前为他掖了下被角,在床边坐下。“你该多休息,这个时候说话,耗费力气。”

楚蓦轻轻地阖了眼,蹙着眉心。阮筱朦想着,或许他是难受得紧,想说说话,分分心,便能难受得好些。

于是她问:“你想聊什么?”

“聊聊从前吧。”他说,“那一年,与你初遇,你一个人站在雨里,头发都被雨淋湿了,挂着水珠。”

“嗯,我记得。”阮筱朦怕他费力,接下话题替他说,“你那天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还让人送了把伞给我。”

“照这样说,我比江酌先认识你的,对不对?”

“嗯。”

“长街相遇那天,又是下着雨,我远远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了从前。从前关于你的事,我以为我都忘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我又会一点一滴地想起来。”

有些人,你当初不曾留意过,可一旦留意了,就会连遗忘的记忆都变得鲜活起来。

阮筱朦有点接不上话,因为印象中,她从前见江酌和楚蓦的时候真是少得可怜。她和楚蔷在一起的时间多,可是楚蓦,最多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几次无意地擦肩。

她不知道,那些点滴的小事,有什么值得被想起的。

“你为什么会跑出来,一个人站在那儿淋雨?这样的事,蔷儿一定不会做。你那时候,虽然总与她们在一处,可是人人都知道,你从来没个女儿家的样子。若是那时能常常见面,或许,依你的性子,也会和江酌更合得来吧,我爱看书下棋,而他更喜欢骑马射箭。若非一场变故,他曾经是那样恣意洒脱的人……”

楚蓦向来逻辑严谨,这些话却说得断断续续,甚至听着有些颠三倒四。阮筱朦担忧地侧脸低头去看他,只见他闭着眼,唇色白得可怜,也不知此时的神智是迷糊还是清醒。

她叹口气,伸手去试他额头,果然,他发起了高烧。

她禁不住有些着急,想起身去看看,太医怎的还没来?她刚转身要走,楚蓦似有察觉地拉住了她的手。

他没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躺在那儿深深地蹙着眉心,流露着说不出的痛苦。他十指温润清瘦,带着过于滚烫的体温。

阮筱朦想抽手,却抽不出来,想不到他伤成这样,力气倒不小。

她苦笑:你拽我做什么?我可不是你要捉拿的犯人,也不是打伤你的人!

她这儿还没把手挣开,门倒先开了,楚星、太医,居然还有阮初胭,一个个火急火燎地往里冲。

几人的目光先后从她那只被拽住的手上扫过,却是表情各异。阮初胭神色一变最是明显,她怔忡一瞬,花容月貌都灰败下来。

阮筱朦向太医招手:“快,你来得正好,这人都已经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