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从不满足于所谓分庭抗礼,他要的从来只有君临天下。

阿笙似乎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夹杂着战火燃烧的硝烟味道,然而甚至还混着书房中博山炉里文人们惯用的熏香。

“我爱的男子,他不会仅仅爱我,他更爱这个天下与社稷山河。”她轻轻地在心里念着,“所以他必须得离开,必须要让万民有一个新的归宿。”

“然而他赌的是命。他自己的性命。”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再望他几眼,想要把他的脸如刀割一般刻在脑海里。

“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答应我。”他说。

阿笙没点头也未摇头,只呆呆地盯着他的眼睛,鼻子里堵着大片如沉重积雪般抹却不掉的酸涩,听见他继续说:“腾蛇乘雾终为土灰,我也终究要死的,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罢了。”

“你不必再用一些违心之论来作安慰,我岂会不了解你啊,你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还有这么大的江山想要揽入怀中,更何况你还有我。你不会死的,我明白的。”

她努力从有限的头脑里挤出词语来反驳他,更不如说是宽慰自己,甚至近乎语无伦次。

他扬眉笑起来:“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那就更不用害怕,我也舍不得死啊。再说,生死有命寿数天定,也由不得我曹孟德一个人说了算。”

“但……”她张了张嘴想回答他,这时一袭青衫忽然飘入视线,烟灰色的大氅盖住年轻人单薄的身躯,悠悠倚在门外,笑意清浅地道了声:“卞夫人,主公该走了,嘉也来向你道别。”

青年似鬼,来去无踪无影,淡淡的笑容愈发显得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夜里漂荡如烟尘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