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赫拉将剩下的半首曲子弹完,中途弹错了好几个音,混在和弦里是那么的刺耳。奥赖恩听出来了,也觉出来女儿的状态不对。最后一个音落下,她将手放回膝盖,静坐了好一会。他看着她站起来,将钢琴整理好,然后转向他。

她的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问询的目光。

“我今天不下来吃晚饭了,”她用微弱的声音交待道,“我得准备明天的——”

阿德赫拉没再往下说下去。奥赖恩本想叫住她,问问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在刚刚弹琴的时候会错误连篇。

可最终,他没有。奥赖恩自幼懦弱惯了。他有一位强势的母亲,后来又为自己找了一位强势的妻子。他本来以为,自己还会有一位强势的女儿。她们会为他扛下所有。

阿德赫拉犹如幽灵一般走在这栋她生活了十八年的老房子里。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它们现在不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恐惧的利爪攫住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几乎寸步难行。

她扶着楼梯的栏杆,终于回到了顶楼自己的房间。她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将门关上,而后身体靠在门板上,慢慢向下滑落。

阿德赫拉·布莱克的世界终于全盘崩塌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她将身体缩成一团,用左臂抱住膝盖,伸出了自己惯常拿着魔杖的右手。她用悲伤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它。

这只手干净、修长、有力,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她用这只手抓过金色飞贼,为斯莱特林赢得过无数次胜利;她用这只手握过羽毛笔、翻过书页,写下了一篇又一篇令教授交口称赞的论文;她用这只手弹过琴、画过画、写过诗;她用这只手拿着魔杖召唤过一个银色的守护神……

终于,这只手也要去杀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