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白城尚远时可以看到戒灵的黑色车辆已经开始从另一条路撤出,远远的,像一条溃烂的河流。然后elrond亲眼看到最后那辆车离开前他们点燃了白城,他想起那时celebrian身上的伤痕,那些他如何妙手回春也救不回的美。他听到自己在说“不”,thranduil伸手握住他的,可是那里只是一片冰凉,回不了头的冷。
“得去救她……”他说。车子停在白城前,他把外套脱了扔在车上,又重复了一边,“得去救她。”
火势还不算旺,他隐约记得关押arwen的方向。然而thranduil从后面抓住他,金发的精灵说:“我去。”
elrond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坚决地说“不行”。这是他的那个梦,梦里他梦到了那些他深爱过的人们,然后梦里的最后一秒他的目光却稳稳落在了那个金发的精灵身上。原来他已经——虽然他一直怯于承认——在潜意识中把那个精灵划进了“重要”的范围。
elrond的心跳突然平稳了下来,他握住了thranduil结实的手臂,抬起头一字一句告诉他:“是我要来救她的,该由我来冒这个险。” 他顿了顿,“我很快回来。”
thranduil看着黑发的精灵,他的鸽灰色眼睛里有冲天的火光,那些本该属于灰烬与烈火的颜色,却让他想到神话中的那种生物——三千年前他看到他的时候因为心跳如雷而忘了名字,但现在他想起来了,不死鸟。这是只属于elrond的从心痛中夺回世界的机会,他突然明白到自己绝不能代替他去,所以舔了舔嘴唇,“好”,他说,“我等你。”
黑发精灵旋起一个潦草的笑,一言不发转身冲进火海。
thranduil无视了身边rivendell派出的精灵的诧异眼神,蹙紧眉头看那个身影消失在火海。热风绞着他的金发,绞着他的每一寸骨骼,绞着某些跳动不息的东西。
其实他能给elrond的最好的承诺,从来就不是越沧海或摘星辰,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我会保护你”,也不是答应给他无穷无尽的爱。他知道elrond最怕的是什么,那个精灵关起门来与世隔绝不是因为他害怕引火烧身,而是他真的,真的不想再说没有再见的“再见”。所以,thranduil能给他最好的承诺,是活下去,是不离开,是保护好自己,是不轻易拿生命做赌注去迎接死亡。看似简单,多么易走,多么难行。
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奋不顾身地保护好他爱的人,为对方挡住每一颗子弹,可他明白那根本与对方愿望背道而驰。对啊,你们当然不会明白这种“明白”,你们有没有三千年如一日地凝望过一个人?一直,一直凝望到看穿他所有软弱与坚强,恐惧与勇敢,痛苦与快乐,苍老与年轻,恨,与爱。
他真的不记得过了多久,久到他可以在那段时间内把三千年记忆拿出来一帧一帧重放,每一帧里都是同样的黑发同样的灰眸同样淡薄的笑。他一直不动,站在原地不肯移开目光。接着他看到火中出现一个影子,精灵从火中跑出来,legos接住了她,是arwen因为烟气的缘故她咳个不停,legos蹲在一边拍着她的背。
“ada……”她边咳边说,“ada还在……”
thranduil连头都没有转一下,仍然看着熊熊燃烧的白城。时间像火舌一样在他身上蠕动着舔舐着,他在等一个讯号,等一首歌的前奏,等一片星穹,等一个身影。
他在等他涅槃。
elrond自火中冲出来。thranduil张开了双手接住他。
他用一生漫长的六千年等到第一只不死鸟,振振欲飞翙翙其羽。
黑发精灵在他怀里跪下来用力地咳嗽起来,而thranduil搂着他,他感觉到手中对方坚实的肌肉,一寸一寸都是鲜活的,恍若重生。下一秒elrond抬头看他,灰眼睛因为刺鼻的烟雾而湿润着。thranduil从那双眼眸里看到打开的城门,浩浩的天光从敞开的城门间涌入,如同枯萎的双圣树再一次抽出新芽,收集了整片星穹的光芒。
他忘了说话。
本以为今夜能因为过度劳累而沉沉入睡,结果在睁眼挺尸两小时后elrond突然听见敲门声更觉得诧异。他抓起床边绛色长袍套在睡衣外面往门边走,问“谁”,对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但凭声音他认出是谁。开了门见精灵一席鸦青色袍子,融在了夜色里面,成了沉甸甸的黑。那晚有星光,映得他的金发格外的凉,凉得像夜。可对方的手是热的,炭似的,擦过elrond的指尖,让他忍不住想多喘几口气。
他想问“有事吗”,却没有开口。他希望对方是没有事的,无所事事,反而能多耗一会儿。thranduil却自己解释道:“你还好吗,身体。”
“还好,都是小伤。”elrond的声音有点哑,还是微笑回答,伸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