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的手因為用力而顫抖,移到桌邊戴上一副金絲眼鏡。她有點緩慢的雙眼逐漸聚焦,疲憊的黑曜石雙瞳就像一池油脂。Merope看着桌子,嘴唇緊閉。

通常在早上,Tom會在她的床邊桌放上她的藥和一杯溫水,而現在桌上空空如也。

她嘆息,穿上一對磨損的拖鞋,那曾經是令人愉快的天藍色,但幾年下來已經耗損成兩片灰色的毛皮。Tom試過很多次要把拖鞋丟掉,再買一雙新的,但忘記他用他的第一份薪水買了這雙拖鞋(還有同款的睡袍,那件袍子很久以前就穿到破掉了)。

Merope用她床架旁的彎曲柺杖站了起來。柺杖岌岌可危地晃動。Merope喘口氣,蹣跚地走到前一晚準備好的乾淨衣服堆。她的所有衣服都做成容易拉上拉鍊或扣上釦子的款式。抓著淡紫色上衣,她的手指一陣抽搐,衣服飄落在地,Merope失望地瞪著它。

嘴唇輕啓,發出柔軟的呻吟,她嘗試性地伸手──

她的骨頭很疼,血液奔騰,她的眼睛因眼淚而刺痛。她就是太該死地痛了。「Poppy。」她刺耳地尖叫,大口汲取著空氣。「Poppy!」

窗外,Poppy抬起頭,眼睛睜大。

Poppy大力推開紗門,衝到房間裡,像隻老母雞發出嘖嘖的叫聲。她將手放在Merope脆弱的手肘,引導她回到床上。Merope坐回床墊,手放在膝上,粗喘著氣。

「今天⋯⋯」她呢喃,用毫無生機的雙眼看着Poppy取回她落下的上衣,不帶一絲同情地交還給她。(Poppy當然感到同情,但在Riddle-Gaunt家工作幾年下來,她知道這對母子在面對他們認為的屈辱時,都傾向關下門來,隔離自己。)

「今天不會是美好的一天。」

Poppy發出輕微的反對。「嗯,妳怎麽知道呢?」

「Tom昨天沒有回家,對吧?」Merope明知故問。「他沒有給我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