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看他躺在那里,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姬珧见惯了桀骜不驯的裴冽抬着下巴看人,见惯了他说话把人往死里损,也见惯了他轻佻傲慢的眼神,却从未像这样,他安静地躺在那一句话都不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姬珧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她轻轻叹了口气,话是笑着说的:“你怎么那么没福气?我有一堆奖赏要奖励你,可惜现在不知,你要什么。”
姬珧想起裴冽临走的前一晚,克制隐忍的吻,其实他盼着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一生注定不能相守,她在京殚思竭虑,他戍边保家卫国,姬珧说,除非等到解甲归田的那一天。
可惜他也没等到。
那声没能说出口的爱,就被这刀剑无眼的战场抹杀了,他不敢说吧,也不敢作出承诺,倘若回不来了呢?
就像现在一样。
“你救出的那些孩子,我打算全送到积室山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孩子就是希望嘛,他们才是大禹的将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外族人都赶走,给他们一个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的天下,让他们免受战乱流离之苦。”
“等各地战事一平,我便将你父亲接到京城,让他安享晚年,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吧?”
“裴冽,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牵绊?”
姬珧的声音平静得过分,就像平日李交谈一般,仿佛裴冽还活着。
姬珧摸了摸他身上的铁甲,一眼一眼地看,她一开始不敢,但只要接受了这个现实,似乎也没什么难,裴冽死了,不在了,她和她妍守护的大禹,都安然无恙地活着。
她忽然有些好奇,裴冽临死前,究竟在想什么呢,他可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她一边想着,一边握住他的手,却忽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姬珧一怔,缓缓低下头,她翻开裴冽的手,用力将他手指掰开,然后在他掌心中,看到了一枚金铃。
忍了这么多日,未掉一滴眼泪的姬珧,忽然在此时,压抑不住哭腔,泪水溃不成堤。
她咬着唇,趴在棺材前,一开始只是轻轻啜泣,而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怎么会想不到呢?
怎么会不清楚呢?
她临死前还念着的人,不就是她吗?
可她竟然什么也给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