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红裳却抢着替盛长桢辩解:“这正证明了您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啊!小女子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找盛大人您申冤。您是文曲星转世,一定会为小女子主持公道的。”
杜红裳挪动膝盖,往前爬了几步,伸出手轻轻扯住盛长桢的裤腿,满脸希冀道:“盛大人一定能捅开这禹州城的重重黑幕,还禹州百姓一片朗朗青天,是么?”
杜红裳脸上的泪痕尚未轼干,目光柔软,眼中星星点点。盛长桢的目光与她的柔软的目光交错,却觉得被刺得睁不开眼,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
杜红裳这一请,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千千万万死难得禹州百姓。这份沉重,压的盛长桢喘不过气来。
盛长桢其实一直都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他只是想努力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在这个时代过得好一点。
但是为官之后遭遇的一桩桩一件件,让盛长桢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所思所想,是不是太过狭隘?
韩章甘犯天颜,谏言立储;言仁化不惧权贵,誓为纯臣。面对这个时代的人杰,盛长桢意识到,他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去俯视他们,尤其是在品格与风骨上,自己还差得很远。
还有哥哥盛长柏为了弟弟的前程,自请外放。
虽然最终得到了两全其美的结果,但那夜站在哥哥门前时,那种沉痛的愧疚感,却永远铭刻在了盛长桢心里,始终难以抹去。他也想起了那夜姐姐明兰的嘱托:做个好官。
今天,杜红裳跪在盛长桢面前,把为无数禹州百姓沉冤昭雪的希望,寄托在盛长桢身上,让盛长桢惶恐、不安、无所适从。
没错,他只是这禹州城一个过客,他已经完成了此来禹州的目的。面对杜红裳之请,他大可以视若无睹,拍拍屁股走人,游历天下一年半载之后,回到汴京城。
等到日后赵宗全继位,盛长桢跟在这位伯父大人身后,必定能过上悠哉闲适的生活。
但盛长桢能这样做吗,他摸着良心摇了摇头。他做不到坐视那么多百姓无辜死去,他也做不到看着朱贵等人继续草菅人命。
这无关什么责任,也无关什么信念,仅仅是因为盛长桢心底最朴素的善良。
沉吟良久,盛长桢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切的彷徨不安也随之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