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这个司马建在兵部右侍郎的位置上熬了也有好几年了,要是想继续在兵部晋升的话,大概就是升为兵部左侍郎吧?
别看左侍郎和右侍郎官阶相同,名字也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职权却是天壤之别。
一念及此,华青锋有些明白司马建的来意了。
“盛长桢么?”华青锋终于开口,脸上笑容一闪而没,笑容中透着深沉,反问道,“不知司马侍郎如何看此人?”
“黄口孺子,因人成事罢了,哪有什么真才实学,落到实务上更是一窍不通。”司马建立刻说道,似乎已经积攒了许久的怨气。
华青锋心里却是清楚,他是故意如此,为的就是让自己明白,他司马建和他华青锋是站在一条船上的。
盛长桢虽没有直接参与礼议之争,但他和彭时主导的交趾之战令赵宗全威望大涨,是导致太后党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华青锋自然是恨他入骨。
韩章、彭时这些人,失势的华青锋暂时还没有能力去和他们斗法。
而盛长桢,说起来也算是部堂高官了,但在真正的重臣眼中,也就有些圣眷罢了,真论地位,他可就差远了。
毕竟盛长桢根基浅薄,只要用些手段,让他失去了赵宗全的信任,那他所能倚仗的,就很少了。
其实华青锋早有拿盛长桢开刀的意思,搞垮盛长桢,就可以震慑朝野内外,告诉所有人,他华青锋一时失势,但依然是堂堂大学士之尊,不是谁都可以轻侮的!
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华青锋猜得不错的话,司马建此行,正是为华青锋扳倒盛长桢提供弹药来的。
谁叫盛长桢这个空降兵挡了司马侍郎的晋升之路呢?
于是,华青锋转头对着司马建笑了一声:“司马侍郎这话却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据老夫所知,盛长桢才干不凡,倒也算是个青年才俊。”
司马建不屑道:“华大学士有所不知,那盛长桢吟诗作赋,写写文章或许还算拿手,真让他办起事来,就乱了套了!”
“哦?”华青锋装作疑惑地偏了偏头,问道,“司马侍郎此言何解?”
“那盛长桢在军器监中新开了一个板甲局,要征集打造的器物,悬赏一百两也就算了,他还许诺要给献上器物的工匠赐官呢!”
华青锋听到这,立马板起脸,沉声道:“这却是他的不是了,官号品阶乃国家重器,多少士子求都求不到,岂可轻易授人?”
“正是这个道理啊!”
司马建一脸愤慨道:“下官还听说,盛长桢悬赏五日,就收上来些破烂玩意儿,里面有一个还是农家舂米的东西改的,华大学士您说说,这种农具怎么能用来打造军器啊!”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夫一向以为盛长桢是个做事的人,治才了得,没想到去了兵部,居然闹出这等笑话!”
华青锋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老夫定要向陛下参他一本!只是——”
华青锋发完怒,又有些踌躇地坐下,“盛长桢颇得圣眷,正是得势之时,恐怕陛下未必会如何处置他啊。”
司马建暗骂一声老狐狸,连忙凑上前去道:“盛长桢年纪轻轻就升到了正三品的高位,照这样下去,岂不是不到三十岁就要入阁了?盛长桢太年轻了,若是日后再立新功,朝廷恐怕就赏无可赏了。
陛下再看重盛长桢,也不会不顾这一重隐忧。谁都知道组建新军不易,耗时必然很久,陛下却故意把这差事派给盛长桢,估计也是存了压一压盛长桢的意思,不想他蹿得太快。
要是盛长桢在上头出了差错,受了朝野非难,陛下也不会太护着他,反而会顺水推舟斥责于他,既可以限制他的升迁速度,也可以磨练一下他的性子,为日后的再度提拔做准备。”
司马建这一番话算是有些交浅言深了,不过这也更可以证明他的诚意。华青锋听完,不禁暗叹,不愧是积年的老油子,果然有些道行!
别看盛长桢春风得意,当红得令,但他有一个最大的隐患,那就是年龄。
且看华青锋自己的成长履历:二十一岁中榜眼,任翰林编修,二十四岁任侍读,这就是正五品了,然后外放知州,一任就是六年,三十岁时才因考绩上等升迁为四品知府。
之后数年,再调回中枢,任礼部右侍郎,之后就是左侍郎、尚书,一直熬到四十五岁出头,才算做到了大学士的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