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我看完急诊,再回到蓝色沙发时,他早已不见。
我问护士他是不是走了,护士却对他毫无印象。那个曾经路过班门口便能惊起女生骇浪般心动的男生,如今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那个很脏的人吧,跟流浪汉似的。”另个护士说道,“挂了一瓶药就走啦,说是没钱。”
他那般样子出现,这番境遇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但,印象中熠熠发光的少年与他重叠的身影仍叫人心酸难过。
“什么病啊?能成这样。”一位护士问道。
“肠胃炎。”另个护士翻阅诊疗记录时,顿了下,她皱眉继续说道:“不止,他之前也在咱们医院看的,手断过,阑尾炎,心脏,血压都有问题。”
我望着空出来的位置,还有他坐过的痕迹,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张坎。记忆中的少年回过头,在夏日蝉鸣中,烈日骄阳下,他身体半弓,骑着山地车,乘风一路向前,不顾身后,甩掉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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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12岁那年,我作为转学生进入柳镇一小六年级三班。父母因为生意场上失利,欠下巨额债务,无法同时供我和弟弟同时在北京上学,最终他们选择让我回柳镇。理由是弟弟还小,而我哪怕继续在北京读书,之后也会因为户口问题也无法参加高考,索性直接回老家,省得将来转学麻烦。于是,一张车票,我如同被流放般,孤身一人回到柳镇,这个于我完全陌生的故乡。
我寄宿在一位老师家,她姓王,教初中语文,是我妈的亲戚,丈夫常年在外打工,五层楼高的房子只有她和婆婆婉君在住,她寡言少语,婉君阿婆温婉可亲。三年前,她开始接受托管,全托、半托和补习,像我这种父母在外,家中无亲友依靠的,自然是全托班的一员。更为特殊的是,我不住在王老师为学生准备的宿舍,而是和婉君阿婆睡在一起,除了春节外,我的所有节假日也是和她与婉君阿婆一同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