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是父母又给了他一次生命。

可尽管如此,压制得他无法喘息的抑郁还是让他想要轻贱宝贵的性命,像是被冥府罗刹扼制住了咽喉,明知故犯,别无他法。

长路漫漫,暗影沉沉,看不见任何前行的指路明灯。

陈飞宇打开手机戴上耳机,点开D神的牛年特辑倾听,黎明前阴森的夜色迫人,他只能靠这些微的乐音撑下去:听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编制的乐曲,听他讲述山河表里的风土人情,苦苦等待他不定期的更新,一遍遍循环老歌,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找回幼时对世界的神往。

现在播放的是D神五年前制作的歌曲《担担面的精髓是川剧脸谱》,前奏大鼓,和“蓝脸的窦尔敦”打得火热,而后以陶埙吹奏出面摊边香辣的烟火,噼里啪啦,声声迎岁,蜀雨故萧瑟,百姓常和乐。

谱曲者想必衣食无忧,生活顺遂,也许是个爱哗众取宠的人,专写这些稀奇古怪的歌谣博红颜一笑。

陈飞宇并非红颜,

亦无力真心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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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巴掌拍向陈飞宇的肩膀,他偏过头,耳机滑出,掉落到消毒水味的床榻上。

父亲第一次打他。

陈飞宇黯然抬头,看着陈导涨红的脸,寂然无言。

少年实在生得太过美丽,纤长睫羽遮住眼中珠玉,苍白唇色现一抹伤口胭脂,凹陷的脸颊细腻温软,病号服下清瞿的锁骨若隐若现,就这样沉默地坐着,都像误堕俗尘的仙人。

陈导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对陈飞宇动手了,这是哪怕小时候把他的手表冲进来下水道他都没舍得揍的老来子,他竟在十多年后对刚刚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儿子动了手。

“你的铅笔刀,化验出来的血迹也是O型。”

陈飞宇看见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腕,无立场解释他只是想用小刀的刺痛唤回理智去向父母求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