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萦早就御龙归天了,如今,他的国也破了,木棉树也没了,他们之间早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当一切爱恨都没了寄托,生命也变得了无意义。
宁心说了这许久的话,也该歇下了,云非叫她好生养伤,等伤好了,又可以常去柔芳殿。
云非辞了她出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晴朗驱散了京城的阴霾,大周的天气已经暖了起来。
她想起原主的记忆里,也是在这样放晴的阳光里,有位翩翩的皇家少年郎笑着对她说:“等你长大了,我娶你。”
算算日子,李瑾也该押解到京了。
云非问过了皇帝今日的行程,禧禄如今已经回了厉子羡身边,他说皇上今日一天都得忙着,午膳后还需召见几个朝臣。
于是,她没惊动皇帝,换了男装,带了两个人,便装简从出了宫。
出宫后,她先寻了个僻静之处,放了信号,等着白惊风出现。今日,他来得略迟了些。
云非为他准备了一套侍从的衣服,叫他换上。白惊风似乎是不大情愿,他问:“要去哪?”
“京郊天牢。”
“你要去看李瑾?”
“不,我要去审他。”云非想着,白惊风和玉青山情同手足,对玉家的事,他一定是关心的。
果然,他想了想,点点头:“好。”
云非带着白惊风进了天牢,见到了李瑾,并没费太大周折。毕竟,之前皇帝不在时,整个京城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如今皇帝回来了,却并没明旨说要收回皇后的权力。
管事的人也曾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先将人拦下,再命人速去宫中向皇帝禀报。可他转念一想,实在是忌惮皇后手里的飞龙剑。
他早听闻皇后是个杀伐无情的人,今日他若敢阻拦,皇后赏他个身首异处。他日就算皇帝知道了,站在他这边,也最多不过追封他一个忠君小能手,多给他家人一些抚恤金。皇上若是赏他个大金牌,他也没脖子戴了。
厉子羡顾念李瑾好歹是个亡国之君,让人给了他一处干净明亮的单间。云非去的时候,他就站在高高的窗户下面,阳光温柔地洒在脸上,他长身玉立,转过头如记忆中对她浅笑。
云非以为,他是贪生怕死的。或许,他也是真的怕。可是,到底是坐过龙椅掌过天下的人,他经历了大富大贵,如今成了阶下囚,他也不想丢了李家的脸。
他一无所有,仿佛又变回了曾经温文多情的少年。“想不到,我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
云非淡漠地看着他:“你杀我玉家满门的时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从龙椅上拽下来,死于非命么?”
“我没有杀你的家人。”他说的肯定,说完,他停了一会儿,似是想着如何辩解。
“我承认,让玉青山粮草不济战死沙场,是我失职;我也承认,为了谋求一时安稳将你远嫁,是我贪生怕死。我飞快地册立了皇后,举国同庆,不过是自欺欺人,想保住皇家的颜面……这些我都承认。可是,我没有杀玉家人,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是我杀的,可你别信,真的不是我。”
李瑾见她远远地站着,一言不发,他笑了笑,在墙角抱着双膝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