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婉道:“女子们内宅汲汲营营,也不过就是为了‘以后’有个好收场。只张氏让我明白过来,‘以后’和‘眼下’给我选,其实也可以选‘眼下’。纵以后不好了,我眼下也恣意过。这一辈子我遵从过本心,值了。”
谢玉璋叹道:“你也有你的倚仗。”
邓婉冷笑:“家里只是贪心。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从前在河西时能比得了的吗?不过是尝到甜头,想要更多罢了。他们生了我,养了我,但我折身嫁作平妻,又降妻为妾,此恩已经报过了。接下来,我不过是想为我自己活罢了。”
“别说了。”谢玉璋叹道,“嫉妒得想咬人。”
邓婉笑了。只笑完,也叹。伸手握住了谢玉璋的手,同情道:“你啊,就苦在这一个姓氏上了。”
但凡谢氏哪怕是个庶族平民之家,以谢玉璋的人品,都可以海阔天空,挣脱这一切了。只恨谢氏偏是前朝皇族,不经过一代两代,脱不去这枷锁。
“那有什么办法呢,都是命。”谢玉璋道,“只我不能让这命打倒就是了。”
回住处的路上,谢玉璋犹羡慕着邓婉。
邓婉家族无忧,又遇到李固这样的良人,她便可以肆意,只遵从本心。
世人不许女子“妒”,然谁人面对爱人会真的没有一点“妒”。邓婉遵从本心,并不劝皇帝选秀。
李珍珍却是要更多的女子分薄宫中现有女子的的宠,故而选秀一事,她谏得最多。
崔氏呢,崔氏又不一样。她位列四妃,坐拥皇长子,眼睛里看得便不仅仅是后宫宠爱这点事了。贤良之名才更重要。
至于三嫔,谢玉璋常出入宫廷,李固后宫的情形她摸得十分清楚。
三嫔出身决不低于邓婉崔盈,奈何她们来得晚,李固势已成,心已硬。从一开始,妻妾之分便在李固心里有一道清清楚楚的线。即便后来崔、邓二人都被降妻为妾,这条线也始终不曾变过。甚至李固因为歉疚,对崔、邓二人都更优容。
三嫔从来没有被给予过走进李固心里的机会。
李固是个有温情且长情的帝王,然帝王的情,终究是有限的。
谁又不是呢,但凡是个人,“情”都是有限的,只能给予自己想给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