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的,是当红/歌星邓丽君唱的那版何日君再来。

守在收银台的是一个双鬓略有些花白的老伯,虽然脸上皱纹堆在一起,但那硬挺的身板和发亮的双眸却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见人进来,老伯转过头去,笑眯眯地递过去了一张菜单,口中道:“靓仔,要食乜啊?”

少年闻言,也只是随意撩了下眼皮,便手指了菜单上的一处,又丢下几张票子出来。

“劳烦再加壶茶,剩下唔用找了。”

老伯也不客气,接了钱数清后发现,果然还多很多。

他看着少年在窗边的位置落了座后,就叫来了旁边传菜的侍应生,吩咐往那一桌最“身光颈亮”的客人那儿,送一壶上档次的茶水。

虽然他们这儿不是茶馆,但是也一样是备得有好茶来招待,毕竟也是老字号的餐馆了,想得也是面面俱到。

因为对方的态度一看就不像是过来吃饭的,而少年自打坐下以后,便也安静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烟盒在转来转去,老伯忍不住也就多留意了几眼。

等他看清楚少年手里拿的那个烟是什么牌子以后,他就啧啧两声,摇着头感叹起了有钱真好——

即便是写的工工整整的Cra/ven"A",但在他眼里,也就跟鬼画符没什么两样了。

他是记得本地没有这样子包装的香烟,八成是从鬼佬那儿带回来的才是吧,应当也是挺贵的。

有钱人啊……连抽支烟都同大家不一样呢。

而少年也只是坐着,微微侧脸盯着窗外,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他抽出香烟点燃的姿势很熟练,看起来像是个抽烟多年的老手了,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抽了一口之后竟然会被呛到,就像个刚接触香烟的毛头小子似的,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收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不过似乎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歌,慢悠悠就那么唱着。

屋里的人远远没有外头街道上的人多,因为街道太过狭窄,所以这附近过车时的鸣笛声夹杂着周围的人声,一同挤在这条街道中。

人一多,也就难免会有些摩擦,即便是隔着一层玻璃,都能让人感觉到外头的吵闹——

“哎哎哎,挤乜啊扑街仔?要死嘛!”

“死猪兜!我走我的道,你先撞到我还反咬一口?”

“你们两位呀!做什么要在这里吵个没完?实在是阿茂整饼,冇个样整个样!快起开啦!”

外头骂骂咧咧的声音被挤得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少年坐在窗口,免不得就听了几耳朵。他皱了皱眉,指腹轻轻在过滤嘴上摩挲着,好像是有些烦躁。

正巧这会儿热茶水也送了上来,掀起盖子便是一片氤氲的雾气,清香扑鼻,一下子便赶走了周围空气中的那些油腻感。

他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抬起手看了看腕表,做工精致的进口腕表上头,指针已经走到了七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