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吴山居的产权文件。

吴二白说:小邪的爸妈年纪大了,很担心他会再因为这一行而出事,所以委托我把他的铺子收回来了。一个铺子也许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代表了他在这一行的所有影响和地位。这件事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等到他从这片滩涂底下出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无业游民。

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能会去看大门,会去开出租,做各种和现在比起来不上台面的活计。而你,你还小,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果你不想选择过这样的生活,其实在我看来反倒是明智的选择。

对方的话说得明白到这个份上,虞唱晚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边组织语言,让自己的措辞不那么尖锐,但又足够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一边缓缓开口:二叔,说实话,无论别人如何,至少我在选择配偶的时候,是会考虑对方的职业和财力的。

她在心中打好腹稿,抬起头来:我会考虑这些的缘由,是在一般情况下,社会这个市场赋予一个人的估价,代表了这个人自身的能力。与其说我在考虑对方的职业地位,不如说我在考量他自身是否足够优秀。而职业地位是毫无疑问体现优秀的最优指标。

吴邪是不一样的,我了解他的品质、修养还有才能,也知道他曾经做出过多么无可企及的成就。他在我心里的优秀已经毋庸置疑。所以,即使是被剥夺了所有的财富和地位,也不会是我离开他的理由。

至于我未来的生活,虞唱晚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请您别对浙大博士的毕业去向那么悲观,哪怕是吴邪不工作,我也不会吃不上饭。

吴二白也笑了笑,未置可否,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膝盖上点了点,扬了扬下巴:看下去。

虞唱晚平复了一下自己因激动而狂乱的心跳,翻过那份产权文件,看到了一份诊断说明书。

吴二白道:倒斗的人常年在地下营生,很多老来都死于尸僵,因为吸入了太多腐朽的气体,肺里面什么都有,死的时候苦不堪言。小邪比其他人更严重。他常年接触到的尸体,都有着剧毒。后来主动往自己的鼻腔里滴入蛇毒,就更到了几乎无可挽回的境地。我想他应该在瞒着你,其实现在他的嗅觉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吴二白叹了口气:倒斗的营生是一代带一代,但他没有师傅,没有人真正教过他这些,所以他在进入这些地方的时候,丝毫没有在意,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

他在很久以前,在古墓里接触过一样东西。他现在身体之所以还可以,是因为那个东西催生的效果,那个东西的药效消失之后,这些年他糟蹋自己的所有反应,都会全部显现出来。

这些年小邪能完成这么困难的事情,身体一直能扛住,都靠那个东西。你也发现了,他现在的样子也远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可如果那东西的效果消失,恐怕他会非常迅速的衰老,并且身体极度虚弱下去。如果他还不肯停下来好好休养,过不了太久,这就会要了他的命。

虞唱晚的视线凝滞在那份白纸黑字的诊断说明书上,方才因为向长辈剖白心意而激动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努力地去看懂那些文字背后的意思,却根本无法将那些简单易懂的文字连成句子理解,脑中无法处理任何信息,只有一片轰鸣。

虞唱晚的手脚冰凉,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吴二白。

眼眶酸的厉害,待到她努力去止住哭意的时候已经晚了,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狼狈地用手背抹去眼泪,对吴二白道:对不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