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低垂着眼,嘴角向下,伸出去的手纹丝未动。吴邪看了他片刻,还是收回目光咽下了那勺汤。
他低着头收好手上那一摞纸,吸了吸鼻子,躲得更远了:我真的不喝了。
胖子终于抬头看了看吴邪的脸,将勺子收回来,丢进碗里。勺子与碗底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他端起那只盛满了热汤的碗,一口一口全部喝了个干净。
坎肩从吴二白举行临时会议的小木楼里出来的时候,还是眼泪汪汪的。
吴邪病得很重,可能马上就要死了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打击还是太大了,以至于这个心性单纯、一心崇拜吴邪的小伙计一下子没法接受。
虞唱晚正坐在院子里读一本书。坎肩吸了吸鼻子,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老板娘,你是不是也很难过啊?
你别伤心,他用手抹了抹眼睛,好像欺骗自己一般,郑重其事、自言自语道,老板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找到把他的病治好的办法的。
虞唱晚停下手中翻页的动作,抬起头来,眼神失焦,只是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半晌,轻轻应道:嗯,会的。
坎肩。她合上手中的书,轻声道,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会想要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圆满如意。稍有不如意,就会觉得好像天都塌了。但是你会慢慢发现,这个世界上你真正能够控制的事情太少太少,你要慢慢向那些没法控制的事情妥协,与自己和解。唯一能够好好面对生活的方式,就是全力以赴地做好当下能做的和该做的事情。
所以不去想未来会是什么结果,努力为吴邪做到她所能做的一切,去做所有想要和他一起做的事,也许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坎肩的泪痕还没有擦干,表情有些愣愣地消化着虞唱晚那一番话。
吴二白从小木楼里走出来,站在门边向这边招呼:晚晚,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讲。
大概两天以后,吴邪出院,你和胖子,还有他,回到杭州,我会在这里继续带着人深入地下河,推进对雷城的探查。吴二白戴上眼镜,摊开一副地图,关于雷城的事情,我对他多少有所隐瞒,他应当也有察觉。
我们找到雷城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就麻烦你和胖子好好照顾他了,不要让他对这些起疑。他叹了口气,我在十一仓给他安排了事情做,可以暂时牵住他。
虞唱晚给吴邪办好出院手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胖子把吴邪扛到住处床上,给他细致地掖好被子,直起身开始赶站了一屋子的人:行行行,都散了吧,别在这围着。
坎肩好不容易见到真人,白天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情绪又被勾起来了,抹着眼泪哭得直抽气:呜呜呜,老板。
胖子怒道:哭什么哭,这好着呢。
坎肩把擦眼泪的手放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胖子,满脸委屈,刘丧皱着眉头拍了拍他。
虞唱晚小声说:好啦,没事。想想我白天和你说的。
黑瞎子冲虞唱晚点了点头,转身勾住坎肩走出门外:走了走了。
小哥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他只是垂眸看着吴邪,让人看不出情绪。
小哥,胖子踱步过去,二叔找你呢,去吧。
片刻的静默后,小哥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