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中也话还没说完,青瞳却仿佛触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几乎是犹如本能反应一般猛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接连退开数步。

这一状况令中也一时也愣在了原地。中也完全没有意料到,只是触碰了她的手就令她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他赶紧回想刚才的接触中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注意到了一个令人惊疑不已的一个细节——方才触摸青瞳的手臂的触感,竟然如同触摸什么细碎的物件一般,并不像是完整的人类的手臂该有的感觉。

中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的手,究竟怎么回事?”

青瞳在五六步之外的地方,正以右手捂着左手刚才被中也触碰的地方,以一种更加明显的躲避中也的姿态低头站在角落中。然而这样一幅画面的违和之处在于,青瞳护住的左手光洁如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而相反她此时使用的右手却缠满了绷带,似乎才是她本该护住的那条手臂。她这样诡异的姿态,简直如同是伤口伤错了位置,或是绷带绑错了手臂。

压抑的沉默在中也和青瞳之间弥漫开去,终于令青瞳再也撑不住她刻意表现出的冷淡疏离的姿态。似乎是为了搪塞中也而编造了一个拙劣的借口,她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没事,只是你碰到了我的伤口。”

可是中也非常清楚,她直至昨天还因为被刀刃刺穿,植入了定位芯片而潺潺流血的手臂,是她的右手才对。

仿佛知道自己的托辞已经被识破,可是青瞳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中也了。她流露出明显抗拒的样子紧咬着嘴唇,视线始终不敢与中也相对。

她的这副防备的样子终于刺痛了中也的神经,令中也放弃了继续与她对话的想法。为了给她留有最后的颜面,他不留痕迹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当场戳穿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青瞳迅速地收起了地上散落的酒瓶,几乎是逃一般地仓皇跑出了大厅。

在并无什么特别的清晨发生的这件微不足道的插曲,却成为了中也与青瞳之间筑起的一堵高墙。

长期的冷漠疏离,以及青瞳明显抗拒的反应终于令中也意识到,青瞳并不喜欢自己。

那个平日中存在感稀薄,似乎与任何一个羊的成员都没什么深交的青瞳;那个在组织危机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自持,以自己精心的布局,甚至是牺牲自己的壮烈的方式,拯救组织于水火之中的青瞳;那个对于组织有着超强的认同感,能够为了同伴轻易舍命的青瞳,唯独在自己面前,犹如躲避猛兽的惊惶的兔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的猫一般失常。平日中的那份镇定从容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抵触与反感,强烈到无论中也本人,甚至身边的同伴都能明显地感受到。

果然,羊的同伴才是她真正在乎的人,而唯独自己,是被她讨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