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辣椒粉酥炸牡蛎,今日新品,要不要尝尝?”

弗朗索瓦摇头道:“不沾辣椒的那种,谢谢。”

玛丽“嗤”了一声,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弗朗索瓦唯妻是从,早早换上了棉纱内衫,触感良好,舒适宜人。见她仿若要打盹,他赶紧接稳她,生怕硌着哪里——尤其护住尚未明显隆起的肚子。

玛丽眯着眼。被他如此照料,似乎困意阵阵袭来。嗯,好久没这么心无旁鹫的度假了。她身为一个“专;;制君主”(或者摄政王、王后啦),肩负重任,为己争权,为国夺利,能这般咸鱼的日子并不多。忙于事业、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当然是幸福的;不过幸福的模式不止一种,偶然切换成慵懒绵软娇妻样,也是种有趣的体验。

可是……

她嘴角翘起,红唇微启,语调仿若几分哀伤,直教弗朗索瓦内心一颤。

“我这样,把英格兰那堆乱糟糟事情都抛开;大约他们之后,也不再需要我这个摄政王了吧?伊丽莎白女王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王位什么的,多半再也轮不到我……”

弗朗索瓦忙抱紧她。“你在英格兰摄政,劳心费力;你已经做得够多、做得够好了。他们若不感恩,只证明他们是你说过的‘喂不熟的白眼狼’,人品低劣,不值得你在意。”

玛丽感慨道:“是啊。可是花了好些心血、努力构建的……轻易舍弃,总有些不甘。你的父亲,从前一直支持我,一直希望拿到英格兰王冠,一直盼着把海峡对岸的不列颠岛收归势力范围、成就一个强大的、足以与帝国抗衡的法兰西王国……如今,大概要成为遗憾了。”

闻言,她丈夫的神情,渐渐变得郑重。“我尊重父亲的野心,我赞赏你的付出,我以你们的抱负、你们的成就为荣。只不过,王位也好,权力也罢,都是次要的;只有你,亲爱的玛丽,从来只有你,你才是唯一、最重要的。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喟叹:“即使没有英格兰,甚至没有苏格兰……也都无所谓。你还是你,我独一无二的玛丽。”

“我知道,亲爱的,你是不平凡的玛丽,你从来不屑那些只懂梳理漂亮羽毛的笼中鸟……或许,法兰西王后之位,也可以实现你远大的理想。你需要的,我会全心全意,我会竭尽所能……”

玛丽看着他双眼润泽发亮,越靠越近,直至——他在她唇上印下一记。她想:这些话他都说得出来,蛮有昏君的潜质;不过,恰恰合她的心意。

决定乘船回来之前,她其实已考虑得很透彻。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健康活下来都颇为艰难。据闻伊丽莎白屡屡担心怀孕生子导致死亡,她其实也差不多。即使在医疗条件最好的王室,分娩过程也无异于走一趟鬼门关。总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理想,能好好活着,才是穿越女最重要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