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八月初一的夜晚晴空万里,微风吹来,并不寒凉,甚至还带着些许白天的热浪。这是姚秀做的好事,朱缨根本不打算求助他,明明双手都发凉发抖,还在频频向下张望,似乎想要跳下去。姚秀把她双臂抓得紧紧的,略有紧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朱缨想说她作为一个军人,早已将生死看得寻常,可对上他那忧虑的神色和打结的眉头,她又不忍心欺负他。
别愁了,别愁了,明明是个善人,明明该得平安喜乐,却总是这样愁云满布,太让人心疼了。
“来,抬头看看天空。”姚秀柔声哄着:“不看也无所谓,只不过这么晴朗的夜空就要被自己讨厌的人给占有了哦。”
幼稚,不就是想让她看吗?“看了就放我下去是吗?”
姚秀义正言辞道:“我把你弄上来的,当然会对你负责。”
她怎的就不知道姚秀说起这种话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用手肘狠狠捅向姚秀,姚秀躲得很及时,她没捅着。气结,她抬起头,惊诧万分——
原来大唐的夜空这么干净!
繁星满布于黑色幕布之上,各自闪耀属于它们的辉煌。明明灭灭的星光,似是烟火繁华,又不会转瞬即逝,少去一抹忧伤。
这数千年前的光不知从宇宙的哪个角落传来,此时此刻,在她和他的眼前呈现。
在这浩瀚宇宙中,她这样渺小的人类简直微不足道;她的一生,是漫长时光中的转瞬一逝。繁星千万,组成的物质却和地球上几乎无异。这是她学习炼金术时,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一是全,全是一”的道理。
所谓炼金,不过是将物质的一种形态,转化成另一种形态。渺小的原子组成各种物质,各种物质拆分以后,又变回渺小的原子。这就是炼金术。
侧脸看向身旁张着口的小傻子,蓝眸被这光芒占满,姚秀觉着,她那灰暗的蓝眸子里,终于染上了点点星光。
是好事呀。
于是连语气也变得轻快:“在想什么,嗯?”
朱缨并不知道自己的傻样落在姚秀眼里是何等可爱,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些明亮的星星,紧紧握着拳头,“一个为了全部,全部为了一个。你能解释这句话吗?”
鉴于朱缨翻译水准不太好,姚秀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句话。
“不妨译作‘一为全,全为一’吧。道家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物有万千,却从一来,归一去,以一终。何为‘一’耶?《说文》有云,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凡一之属皆从一。世间万物属于天地,而天地最终归于‘一’,这是它们的开端,也是它们的归宿。你我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没有你我,没有这万千微小存在,那沧海,自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