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缨解开手套,把手抽了出来,将手套留给姚秀。她张开手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姚秀面前,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柔和笑容,“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给大唐人看。”
是纹身,在皮肤上刻出痕迹后,用墨液染上去的痕迹。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个圆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圆圈的周围还有着细小的痕迹,看上去像是符号或者文字。他不由得伸手触碰,朱缨下意识收了收,他疑惑的眼神投向朱缨,同时收了手,没再触碰下去。
朱缨咬着下嘴唇,伸手将他的手拉回来,放在她的手上。
“我不发动炼成阵,就没事,所以,没事。”像是说给姚秀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姚秀没有揭穿她,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左手,纤长有力的手指在她的手掌细细抚摸。似乎是因为刻得太深,纹身的上头尽是凸起的痕迹。这可是手心啊,十指尚且连心,手心这样用刀子刻,该是多疼。
“疼吗?”
朱缨嘻嘻一笑,“不疼,没感觉的。”
“刻的那会儿,疼吗?”
他心疼地把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前,似乎连他的心跳都能感知到。朱缨垂眸,把饭盒往姚秀身边推了推,“吃饭。”
朱缨这个小丫头片子,开不了口骗他就干脆转移话题是吗?真拿他当傻子,以为她不说,他就不能知道一般。这样刻痕迹很疼的,他行医多年,不是没见过因为处理不好皮肤溃烂而死的案例,大多都是因为用的工具没有过火,又或者是纹完之后没有注意,皮肤受了风邪入侵。
那些人几乎就是疼死的。
何况她这刻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深。
姚秀看破不说破,轻声道了句“嗯”,就放开了她的手。他把饭盒搬到自己的左边,向朱缨的方向挪了挪,才打开饭盒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姚秀的习惯可谓是非常的好。他吃得很香,朱缨不禁向饭盒里撇了一眼。不过是几根青菜一碗饭,连肉也没几片,他怎么能吃得这么香的?
姚秀放好饭碗,摸出手帕想要擦擦嘴,意外看见她额头上的汗。
“知了知了——”
蝉还在叫啊。
他翻过干净的一面叠好,准备先细细擦拭她额头的汗,才擦自己的嘴。朱缨显然不太习惯,下意识就避开了,姚秀并不恼,反倒有些心疼。他轻轻把她拉回来,手帕在她的额上轻点,如同擦拭这世上最为珍贵的瓷器一般小心。唉,从来没人像他这样对她吗?
她在亚美斯多利斯的生活,只怕比她所说的还要难过吧。这个人太会避重就轻了,母亲死了,她用一句哭了好久概括掉;父亲打她骂她,她更只是随口糊弄过去。四十多年时光,被她轻描淡写,如同在说他人的故事一样。
可她明明都因此去看了大夫啊,她明明因此难受得靠着药物度日啊。